临走之前,楚弃又朝着身后一人高的铜镜瞥了一眼。
镜中一身青色长裙的楚弃宛若遗世而独立的谪仙身姿清冷,还未长开的稚嫩容颜已露倾城倾国之色,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腰间;美人肌肤似雪,红唇娇艳,就连那双眸子都是如水潋滟,只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却带着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孤冷,让人瞧着有些发寒。
楚弃只是对镜中的自己回头一顾,确切的说她看的并非完全是自己的这张脸。
她可不会忘记,楚婉的那张脸与她生的一般无二。想到上辈子,楚婉在治好脸后,日日捧脸自赏的傻样,楚弃就不禁在嘴边露出一撇讽刺的笑容。
在她看来,这张脸就算是再美,也不过是一张皮而已,待时间流逝,再美的红颜,也会变成一把枯骨。
……
楚弃领着雪絮从十月楼出发,直直的就朝着楚府大门走去。
路上,自然是遇见了不少府中的下人,相较于往日这些人在见到她时眼神中露出的轻蔑和讥笑,如今已然是昨日之事。
三天前发生在霜花院的事早就被全府人皆知,听说在楚文韬从她这里离开的第二天,翠姑姑就被楚文韬亲自下令,发配到了京城外的庄子里;表面上说是让她出府养伤,实则就是将她从楚府里赶了出去。
至于她那个好母亲则是为了翠姑姑还同楚文韬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这两日楚文韬一直宿在解语院的柳姨娘房中,算是又将冯氏气了一场。
雪絮也注意到了来往下人们的眼神,小丫头做事谨慎,试着开口,“姑娘,你已有两日未去向夫人问安,今日进宫,我们要不要去同夫人打声招呼?”
楚弃脚下的步子不停,“听说母亲这两天心绞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可不是嘛,奴婢听说这次病的可厉害了。”
楚弃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去探望她了。不然她见到我,这病就更难好了。”
雪絮张了张嘴,讷讷的朝着姑娘的侧颜看了半晌,随后才像是反应过来,捂着嘴悄悄地笑起来。
雪絮发现,姑娘在病了这场之后,真的是大变样,不仅性格与往日不同,就连这说话都是越来越有意思。
……
楚府是巴不得楚弃能同东宫走的近一些,所以,只要是楚弃前往宫里行走,这府中上下都不敢轻易怠慢。
是以,在楚弃来到楚府大门前,一辆早就备好的两辕宽大马车已等候多时。
踩着车凳子走进马车里,看着车中一切熟悉的布置,楚弃就闭上了眼睛,一边听着马蹄踩在地上的哒哒声,一边想着入宫后该怎样接近身在太医院的叶茯苓。
楚府作为钟鸣鼎食之家,住的自然不会距离皇宫太远。
所以,马车走了有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红墙绿瓦的宫门前。
楚弃从马车上下来换了软轿,一路就被送到了东宫。
至于一早就得到消息的东宫侍从早早就等在了玉阶前,看见那作为未来太子妃的楚家大姑娘从轿子上下来,立刻就笑脸迎了上来,“奴才给楚姑娘请安。”
上辈子,楚弃代替着楚婉活在京城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维系楚家同皇家的这门亲事。
所以,打小她就常常出入皇宫,上到宫中的娘娘,下到东宫的宫人,她不敢说全部都能认全,但也能认出个七七八八。
曾经,她费劲脑汁的让自己记住这些,只是为让自己表现好些,从那些凉薄的亲人那里得到些关爱;后来她被自己的亲人关入大牢等死,除了满腔的不甘和痛恨之外,亦是懊恼自己沦为棋子时的真心付出。觉得自己的赤诚相待,在那些狠心无情之人的眼里,她定是个笑话一样的存在。
如今,她倒是要感谢上辈子的这些记忆,让她在重生之后,这些信息倒是给了她不少的帮助。
“原来是福全公公,太子殿下此刻可在东宫?”
年轻机灵的小公公看着眼前未来的东宫女主人,眉眼间皆是尊敬之意,“大姑娘来的早了,殿下自下了早朝之后,就被皇上留在了勤政殿。这不,马上就要到皇后娘娘的生辰了,殿下身为嫡子,自是要为娘娘好好办这场生辰宴;想必皇上也是想要多叮嘱殿下两句,这才将他留下来说话。”
听到福全公公提起当今皇后的生辰,楚弃的心头就是猛地一跳。
真是糟糕!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件紧要的事将要发生。
重生回来后,她先是忙着在府中树立威信,收拾那些刁钻的奴仆,跟着又被雪絮的身体状况转移了注意力,竟忘记今年是大历二十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在今年皇后的生辰宴上,皇上会下赐婚圣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她与秦澜枫的婚事坐实。
如今,她已看透楚家人的丑陋本性,又怎会甘心为他们驱使?至于秦澜枫,她更不想同这卑鄙小人定亲。
看来,她需要加快动作,想出办法阻止皇上的赐婚。
“楚姑娘?”
楚弃一愣,对上福全公公疑惑的眼神,讪讪一笑,道:“哦,我只是在想,殿下如此忙碌,我却没办法为他分忧,实在是汗颜。”
福全公公笑道,“姑娘有此心,殿下若知情,定会心怀甚慰。楚姑娘,这赏梅宴要在晌午才开始举行,要不您随奴才先去殿中坐坐,看这时辰,用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回来。”
楚弃一大早进宫,可不是冲着秦澜枫,既然已经确定他不在东宫,她自是赶紧去办自己的事。
“不必了,许久没入宫,我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宫中的春景。”
福全公公道:“好,那就由奴才为姑娘在前领路,此时御花园的芍药开的正好,姑娘可想去看看?”
楚弃忙道,“这皇宫大内的路我自小就熟悉,知道你在东宫事务繁忙,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御花园便是。”
看出这楚姑娘是真的想自己走走,福全公公自是善解人意,在行了礼之后,就退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