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天歌带着艾香到茶楼雅间时,方仲平已经到了,除了他并没有别人。
“苏当家请坐。”他不慌不忙给苏天歌倒了一杯茶,大有详谈的打算。
“我一会儿有事,二少爷有什么话还是快些说吧。”
“我那日给你的木牌想必你心理已经有数了,我只是好奇,难道对当年苏家的变故就没有一丝怀疑吗?”
“听二少爷这意思,似乎知道些什么,那天歌愿闻其详。”
“苏城方家和杭城陈家当年都只是苏家的伙计,可是苏家一场变故就人财两空。这两家却在原本苏家的生意上过得荣华富贵。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确实值得怀疑,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其中原委谁又说得清。况且方家如今待我不薄,我岂能忘恩负义去调查当年的事情,这不是伤夫人的心吗?”方仲平并不值得信任,如今看来他也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今天这一出有可能是试探,又或许为了方家在诈她。
“好一个忘恩负义!苏当家假如还这么认贼作父才叫忘恩负义!”方仲平一拍手掌,雅间的帐帘被人一把撩开,走出来一位瘦削的老者,眉眼惆怅神情愤恨。
他一出来便对着苏天歌作势要拜,苏天歌赶紧往一旁躲了一下。
“小姐,您不认得老奴了?老奴是桂叔啊!”老者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桂叔?苏天歌对苏家所有仆人的模糊的印象里,并没有此人,“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吧?”
“小姐!”老者泣不成声,方仲平起身扶着老者,“桂叔先平复一下心情。”
苏天歌扭头看了看方仲平,不太清楚他搞什么名堂。
“苏当家,这位老人说自己是苏家当年的老仆,因为那一年家里出了事,所以并没有跟着苏老爷才逃过一劫。后来听说苏家出事,方家和陈家有迅速接手了苏家的声音,他就起了疑心。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追查当年的事情。”
“那查到什么了吗?”
“并没有,所以他才希望你能现在开始上心,从方家查起。”
“空口无凭让我如何信服?”苏天歌一直盯着老者,他或许是真的伤心,真的想为苏家鸣冤,可他跟方仲平纠结在一起就让她无法放心。她是需要帮手,可也不能盲目。这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二少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说完不等方仲平反应就撩帘子出去了。
“苏当家,我虽姓方,可我比你更希望方家垮掉!”方仲平隔着帘子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让苏天歌有点不明所以,方仲平和方家有仇吗?
出了茶楼,艾香小声说道:“老四说我们被人跟踪了!”
“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让他们三个找一辆一样的马车沿小路去郊外的作坊,如果被人拦住,不要说话,上手打就是,只要不出人命就成。”
“是!”艾香下去安排。
苏天歌上了马车让车夫绕道在城里转悠,今天的人八成有事吴仁毅,这个泼皮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前两次如果不是她机灵,就让他得逞了。这么被人惦记的感觉实在糟透了,是该给他点教训了。
苏天歌在两辆马车交汇之后,就去了药铺,一直待到午时才离开药铺回方府。
“姑娘,刚才三姑娘来了,见您没在,留下一盒糕点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事吧?”苏天歌解下披风洗手。
“她说最近风急,您又受了伤,最好不要去外面。”
苏天歌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树木,纹丝不动。想了想她招招手,“去探探消息,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
小丫头点点头,揣着些碎银子就出去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回来了,“姑娘,大姑娘院子的姐姐说吴家出事了,但是对外封锁消息。大姑娘在夫人屋子里,从午时一直到现在。”
“艾香回来没有?”
“还没。”
不知道吴家出了什么事?会不会跟老四他们有关?苏天歌这边在焦急等待,艾香回来了,确切说是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裹在斗篷里的衣服几乎被撕碎,脖子上一圈被勒得发青,两条手臂也有勒痕,甚至渗出了血丝。
“谁打的?”苏天歌沉着脸问道,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奴婢没事,这些伤看着吓人,都没什么大碍。”
“说!”
“奴婢假扮姑娘坐在马车里,被一群人给拦住了,老四他们几个跟人缠斗的时候,奴婢不小心被掳走了。”其实她轻描淡写了,马车狂奔的时候,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没命了。后来又被人带去荒宅,见到了恶魔一般的吴仁毅。那之后的事她不愿回想,不过幸好姑娘没事。
“吴仁毅把你弄成这样的?”苏天歌看着艾香后背上的擦伤,眼角抽动。
“嗯,他见是奴婢,就打我。后来老四他们赶到就教训了他。”
“你先好好养着,这几天不要离开院子。”苏天歌顿了一下,“死人了吗?”
“没有,不过老四下手有点重,我们走的时候人已经昏死过去了。”艾香小心地擦药忽然又想起什么,“姑娘,老四他们现在怎么办?”
“我会安排。”人是不能在苏城待了,得安排他们尽快离开。
吴家这边确实出了大事,江知府收到了匿名举报信,说苏城吴同知家打死下人,草菅人命。现在家属抬着尸体堵在了同知府门口,要讨个说法。
江知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同知府门口一片哭天抢地,白色的纸钱撒了一路,借着风吹到脸上,让人不明觉厉。
死的是吴家少爷吴仁毅房里的丫头,死状恐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看情形就是被活活打死的。本来这事已经被悄悄处理了,谁知道今天被搬出来了。
更糟糕的是,刑部侍郎就在苏城。
所以江知府这趟过来就是要带走吴仁毅,过堂审问。江知府前脚刚走进同知家,后脚,吴仁毅就半死不活地被人抬了回来。
“大人,江知府带人去了吴同知家。”
“去了就好。”沈煜翻着手里的册子,边看边皱眉须臾又重新收好,指尖敲了敲桌面,“让进去的人小心点,布置了这么久的暗桩差点就被连锅端了。”
“是。”黑衣人想了想又说道:“吴仁毅被人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被抬回了家。”
“这种人死不足惜,怕的是吴同知借这件事兴风作浪。”
沈煜所料不差,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吴同知带着被裹成粽子的吴仁毅,以受害者的身份敲响了知府府门前的鸣冤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