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苏天歌在客房的廊檐下晒太阳,神情闲适内心却纷乱如麻。她困在这里又两天了,她倒是不怕与方仲平耗下去,只是担心艾香会不会因为等不到她而出门寻找,被方家的人给抓到。是以桂叔连叫了两声才拉回苏天歌的思绪。
“桂叔,您有什么事吗?”
“哦,老奴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姑娘可有什么吩咐?”桂叔有些拘谨,眼前的姑娘眉眼很像夫人,只是眼神太过凌厉,望过来就好像要看穿你的心事。
“桂叔不必挂心,我一切都好。”
桂叔像是没有听见苏天歌的话,走过径直来在她对面坐下,“不知道姑娘这些年在方家可有熟记药材药理?”
“我在方家就是负责打理药铺生意的,对药材药理略通一二。”苏天歌给桂叔倒了一杯水,看他的神情似乎真有什么话要说可是又吞吞吐吐,“桂叔,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哦,没什么,没什么。”
“桂叔,原来您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方仲平爽朗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人也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可是桂叔却像做了错事一般连忙站起来。
“方少爷,我与姑娘聊两句家常。”
“这样啊,那没什么重要的事,桂叔就来帮帮我。”
“哎,好。”桂叔跟着方仲平走了,苏天歌望着桂叔的背影确定他与方仲平之间一定有秘密,显然这个秘密桂叔不打算与方仲平分享了,所以方仲平才会像盯贼一般盯着桂叔。
从这一世醒来,苏天歌的神经就时刻处于戒备状态,所以她向来睡得不沉。外面呼呼的风声敲着窗棂,苏天歌睁开眼睛躺在黑暗里,外面传来咚咚的开门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她翻身坐起来,取下头上的簪子穿上鞋子走到了门边。
隔着门缝看,院子里一片黑黢黢,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倒是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苏天歌全身戒备这站在门边,死死捏着手里的簪子。
扑通一声,有人栽倒,接着是嗬嗬的痛吟声,桂叔?苏天歌打开房门跑过去,“桂叔,您怎么了?”隔着黑暗,她瞧不清桂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那浓重的血腥味她却一点也不陌生。
“姑娘,快走,房子后面往右走不远有一条死胡同,走到底的墙角下有一个墙洞,您快走,方仲平不是好人。”桂叔咳了两声,苏天歌判断出来桂叔伤的不轻,她伸手扶起他。
“我带您去看大夫。”
“您别管我,是老奴识人不清。您快走。还有,姑娘切记,杏花微雨俏西湖。”桂叔挣开苏天歌的手推着她,催她快走。随后自己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大门冲去,“姑娘,一定保重啊!苏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院门哐哐被人拍打着,随时就有闯进来的可能。苏天歌咬了咬牙,扭头往后头的墙边走去,堪堪用劲全身力气翻上墙头,就听见院子里一声惨叫。接着纷乱的脚步声闯了进来,来不及犹豫,苏天歌抱着头跳下墙头,爬起来就往右边跑,死胡同里黑漆漆一片,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随风传来的脚步声。
苏天歌只觉得脑袋嗡嗡响,看不见路跌跌撞撞,只能凭感觉从杂物间一路攀爬,她摸到了底部的墙。再顺着墙面往下,找到了一个缺口,苏天歌迅速趴下钻了进去。隔着一面墙有呼呼喝喝的声音和东西翻倒的声音。
钻出墙洞,苏天歌辨不清方向,只要有路就往里进。渐渐的风声越来越小,两侧横生的枝条藤蔓越来越多,枝条上的细刺剌得她的脸生疼,也许出血了,也许破相了可这都不及活下去重要。
慢慢的周围的树枝没有了,前路开阔起来。这时候一阵汪汪汪,汪汪,低吼的狗叫声从前头传来,苏天歌停下脚步听着那似野兽般的吼声举起了手里的簪子。呼,一阵腥风扑来,苏天歌后撤一只脚矮下身子,刺出手里的簪子。
呼,簪子刺空,下一瞬她发现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手里的簪子也被夺走,见鬼了!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苏天歌坐在明亮的屋内,捧着一杯茶的时候,对面那个把她提了起来免遭狗咬的男人出声问道。苏天歌捧着杯子顾不得一身的狼狈,她这会儿大概是暂时安全了吧。精神一放松浑身的痛楚就都跑了出来,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这会儿像极了乞丐,还是一身伤的乞丐。
“公子,我看还是让这位姑娘先下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衫再来回话吧。”
原本站在男人身边,从苏天歌被救回来就一直打量她的黑衣女子开口说道。苏天歌抬眼看了看两人,男人一身白衣,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如同书里说得那般温润如玉,只是眉眼间有一股被很好掩饰住的凌厉。女子微笑着,平凡的眉眼也被那笑容给点亮了,称得整个人透着生气。
男人点点头,女子带着苏天歌出去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待会儿换了衣服就请与公子告别,我们就当做从来没见过。”出了门,女子小声嘱咐着。苏天歌本意就是躲难,眼下危机已经解除,她更不愿干涉别人的事情,于是点点头随着女子指派的丫鬟去梳洗更衣。
当苏天歌一袭绿衣围着白色的兔毛领再次出现时,男人和女子都多少有点吃惊,那眼神似乎认识苏天歌。
“我姓苏,今日闯进这里纯属意外。多谢两位收留,我这就告辞了。”苏天歌抱着自己的衣服微微一福算是告别。
“今日天色已晚,姑娘不妨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女子出声挽留倒是让苏天歌没有想到,不过她眼下真是又累又困,便索性退了出去跟着丫鬟去客房休息。不管对方抱着什么目的收留她,她都顾不上了,至少今夜她要好好睡上一觉。
可以肯定的是桂叔已经遭了难,他留下来的那句颇有深意的话,她暂时无法领会,她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好好思量一下以后的路。
苏天歌走后,屋内两人互看了一眼,女子先开口说道:“公子,我看着她似乎就是我老哥找到的人,怎么会这么狼狈的逃到了这里?”
“传信让他回来,在苏城白白找了这么些天,倒让我们捡了现成。”男人起身走到门口望了望天际,“既然人找到了,就好好计划一下去金陵的事情。”
“公子,沈煜既然离开了苏城,我们为什么不就此在苏城安顿下来。苏城距离金陵不远,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筹划。”
“山雨欲来风满楼,躲是躲不掉的,不如迎头上去。再说我躲了这么些年也躲够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院子里呼呼的风钻进了缝隙里,再回旋出来,发出一声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