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两人走后从地上爬起来的,身后的温南川乖巧的伸出小手将自家妈妈扶了起来,并轻声的安慰道:“妈妈不要难过,小川会一直陪着你的。”
听着小天使温暖人心的话语,温凛原本被寒冰席卷的内心总算照进了阳光,她转过身将温南川抱在怀中,一直隐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从眼中滑落。
吃过饭后,温凛照常回到了病房,她盯着墙上的照片,眼神中闪烁着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
沈辞修让她抄写的佛经正整齐的摆放在桌上,为了看上去整洁,温凛还特地跟沈家里的佣人借来的订书机,把纸张分页订在一起。
她伸出手轻轻的在画上抚摸,只是还没等她细细的将整幅画看完,门口处突然冲出来一位俊拔身影,饿狼扑食般朝着她走了过来。
“别拿你的脏手碰她!”
用力将站在画前的温凛一把推开,沈辞修转过身怒视着磕倒在地的女人,眸中翻滚着涛天的怒意,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撕破理智将她狠狠击溃。
事实上,温凛自从住进这间病房以来,一直都老老实实的遵循本分,打扫房间整理屋子,已经三天给墙上的挂画擦边框,她把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
温凛倒下的时候,由于身子惯性的往后斜去导致她磕碰到了书桌的一觉,结实的红木和人体的撞击发出沉闷响声,不用看温凛也知道,她的腰间绝对青了一大块。
“对不起,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为了避免再次惹得暴怒中的男人发火,温凛还是极为自觉的低头认错。
瞧着她低声下气的模样,原本怒气已经在逐渐下降的沈辞修顿时像被人加了木材点燃,火气从脚底贯彻入大脑:“想看看她?要不是你这个蛇蝎妇做的这一切,安霖又怎么会死?你已经害她一次了,现在难不成还要去打扰她休息吗!”
房子隔音效果很好,这些尖锐的话语像是有魔音般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在温凛耳边重复,咒骂,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镜像之中,到处都有锋利的尖刺对她穷追不舍。
温凛有些累,她闭上眼睛,未干的泪水痕迹在灯光的照射下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他什么时候才愿意相信她一次?
“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绝对不会了。”温凛只是短暂休息了三秒钟,她迅速从地上爬起,强忍着腰间的疼痛,半跪在地上向沈辞修道歉。
至始至终,她的小脸都没有再次抬起,而是目视前方,嘴里平淡又宛如机器般刻意的说着道歉的话语。
沈辞修抬脚将柔弱的小女人踹到了墙角,接着他伸出皮革鞋点起她的下巴,逼迫着温凛和自己对视:“看着我。”
温凛扭头不想去看。
“看着我!”
温凛别过头,回避他的目光。
男人抬起脚的动作开始愈发的用力,甚至不惜绷成一条弯线死死的抵住了温凛的下颚:“我叫你看着我听到没有!”
温凛被强迫着,不得不抬起头朝着沈辞修的地方看了过去,她抿着干涩的唇不知道怎么开口。
“很好,我看你身上的伤也算是好了不少,既然已经修养完毕,那就滚出去住佣人房,家里的大小保洁事物都全权交给你管理,我沈家养得起一张嘴,但绝不会是你这张,懂了吗?”
被抵着下颚的滋味真的是不好受极了,鼻尖前方正弥漫着皮革有些闷臭的气味,温凛努力开口,却被强大的力道阻碍的说不出来一句话,被逼无奈之下她只能用喉咙发出了简单的音调:“好的沈先生。”
虽然他她口中的话是含糊不清的,但这并不妨碍沈辞修能听懂,听着这个称呼男人的眉轻轻皱起,似乎有些不满:“以后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叫我少爷,沈先生这个称呼还不是你能叫得起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辞修还伸出修长的手在空中挥了挥,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中,尽显傲慢和冷漠。
温凛又怎么敢说半句不字?她只能配合的点头,同时说道:“好的,少爷。”
这样听起来就跟他院子里面聘请的女仆们一般无二了,沈辞修很满意,于是他下意识的或者说自然的屏蔽了心里面的不适。
下巴总算是被放开,温凛喘了口气。
沈辞修看着瘫倒在地上没有半点风情的温凛,忍不住开口讥讽道:“瞧瞧,温家大小姐现在到底是落魄成什么样子了,跟个废狗一样在地上瘫痪爬都爬不起来。”
不加掩饰的话比任何心痛来的都要尤为强烈,更何况说出这些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温凛整整爱慕了十五年的男人。
她的一腔热血,她的少女懵懂,她的爱恨情仇都跟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这辈子爱上沈辞修,不,或者说是遇见沈辞修就是最大的不幸和错误。
温凛没有力气去回答他,只能抬起秋水般的眸子朝着沈辞修的方向看了过去,看着那个与生俱来就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男人,看着那个亲手将她推入无边地狱,眼睁睁看着她在泥泞里挣扎,面露讥讽的男人。
她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爱慕,全都成了笑话。
少女的热血,终将在男人冷漠厌恶的注视中化为了泡沫。
“怎么?还想继续待在这个舒适窝吗?温凛你想要借子上位,我告诉你想绝对不可能,他温南川身上留着的是我沈辞修的血,我会待他好,但绝对不会待你好明白吗?”
沈辞修余光一撇看到了桌子上整齐摆放着的手抄佛经,他弯下腰将厚厚的一册纸抓在手中,看着里面写满的娟秀小字,嘴角居然破天荒的勾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切只是瞬间。
下一秒,男人手心翻转,随着清脆的一声巨响,温凛半个月以来的心血和答案全都被撕的粉碎。
沈辞修似乎觉得还是不太过瘾,于是咔咔又将纸张从中交握,小半摞小半摞的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