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宋苓侧耳倾听,寂静的冬夜里连一丝声音也无。她拿出磨尖的细木枝,从门缝里慢慢将门栓挑到一边,连夜朝大碗村跑去。
“宋家人就没一个好的,宋父宋母凉薄,宋光宗偷奸耍滑,就知道从妹妹手里要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有毒的家,否则糟心事绝对不少!”作为职场女精英的宋苓,本来就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此时正值冬月,路上由于刚下过一场雪,泥泞的土地既湿又滑,加上未化的雪,月色不明,宋苓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鞋袜俱被浸湿,脚趾冻的毫无知觉。
凛冽的寒风如刀子般打在人脸叫人发疼,宋苓暗自叫苦。
“别人穿越都是去做大家闺秀,要么有盛世美颜,要么身世高贵,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穷乡僻壤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黑丫头。”她简直欲哭无泪。
大碗村地形多是丘陵为主,水田甚少多是旱地,周围山峰绵延不绝,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大碗,故被称作大碗村。虽背靠山脉,可大山里野兽众多,地形险峻,村里猎户并不多。家家户户还是以农耕为主。
高耸的山脉底下蜿蜒伸展出一趟小河,养育着大碗村村民。这里的房屋傍水而建,虽错落有致,可打眼望去全都是茅草屋泥胚房,偶尔一两户瓦房如万绿丛中一点红般显眼,可见大碗村是真的穷。不止一两家,而是家家都穷。
冬日的夜晚四下无人,只有宋苓一个人冒风走着。
行至一户人家门前,隐约听见院子里有孩童的哭声,这声音虽小,可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不容忽视。
借着微弱的月光,宋苓朝院子里瞧去,见一个小女孩蹲在门口正擦着眼泪,身形瘦弱,穿的比宋苓还不如。她快步走过去,蹲在小女孩的身旁,温声问她:“小妹妹,你在哭什么呀?这么晚了外面好冷的,怎么不进屋?”
小女孩正独自抽泣,冷不防有人过来吓得她打了个哭嗝,见宋苓并无恶意,脸上满是善意和关切,便小声回答:“爹又在打娘了,呜呜……爹凶起来的样子好可怕……娘不让我看,把我赶了出来,呜呜……我好害怕……”
说着说着小女孩又哭了起来。
宋苓心房深处一下子被击中,蓦的柔软下来,将小女孩抱进怀中,温柔的用袖口替她擦掉眼泪,“不要哭,不要害怕,姐姐在这里。”
她见门边倒着一个碎掉的酒坛子,便从并未关紧的门缝探身望进去。
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半倒在地上,头发被一个脸上有痦子面相猥琐的男人抓在手里,那男人另一只手握酒坛,一边喝酒一边不时踢打女人。
男人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辱骂之声。
“娘的敢不准老子喝酒,老子看你是活腻了!今天老子要喝……喝个够!老子……老子打死你这个不下蛋的东西……”
“竟敢酗酒家暴,简直不配为人,连畜生都不如!”宋苓皱眉,恍惚间记起这一情节,细细回想。
酗酒的男人姓张,因脸上有颗花生大小的痦子被村民喊作张痦子,平日里不下地干活只知道游手好闲,最爱喝酒,一喝醉就打人。
被打的女人是张痦子的媳妇,大家都叫她张婶。
小女孩叫杏花,七八岁的样子。
原身之前常常被虐待,杏花就背着众人给原身送吃的,还时常陪伴原身。是个善良却苦命的好姑娘。在书中,这次张婶被张痦子酒后打死,杏花不受重男轻女的张痦子待见,无依无靠流落在外。
宋苓握紧拳头,决定不能放任杏花母女自生自灭。
屋内渐渐归于平静,张痦子自顾自的靠在床边背对门喝酒,而张婶则面对门这边低头哭泣。
宋苓左顾右盼,从柴堆边拾起一根粗壮的木头,悄悄走进去。
张婶惊讶的望着她,宋苓连忙伸出食指示意她静声:“嘘……”
手里的木头高高扬起狠狠落下,只听“咚”一声,酒坛滚落一旁,张痦子倒地不起。
“啊!”张婶惊呼,“你……”
“放心,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况且他喝了这么多酒,没我这一棒子他醒过来之后也会头疼,不会牵连到你们。”宋苓知道张婶的担忧,细心的解释了一番。
张婶轻呼一口气,这时杏花揉着眼睛扑进她怀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杏花……别怕……”张婶摸着杏花的头,眼泪簌簌落下,她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女儿。
“咱们先离开这里,免得那个家伙醒过来。”宋苓指指门外。
一行人离开张家,却没走多远,杏花突然一声不吭的跑了回去。
“哎杏花,你去做什么?”张婶担忧不已。
宋苓安慰她,“杏花也不小了,她肯定有她的理由。”
果然,没过一会儿,杏花又跑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个窝窝头和一个小罐子,她递到宋苓面前,满是泪痕的脸上露着关切,“姐姐,给,这是吃的,还有药。”
刚刚杏花就注意到宋苓似乎腿脚有些不便。
宋苓惊讶的看着她,感动不已,“杏花,谢谢你,真是个好姑娘。”
杏花有些不好意思的缩进张婶怀中。
宋苓微微一笑,看向她两,“张婶,那个张痦子经常喝醉酒了打你,为什么你不同他和离呢?”
再坏的结果,难道还能坏过原本命定的死局么?
张婶一惊,并不说话。
“就算是为了杏花,你也该打算起来,总不能每回都叫她看着她爹打她娘,这会给孩子心里留下阴影的。”
默默收紧搂着杏花的手,张婶嗫嚅着开口,“你不清楚我们家的情况,我是隔壁村子嫁过来的,要是逃回去或是同夫家和离,会被家里人瞧不起,他们一定会把我送回来。到时候,只怕情况比现在更槽。”
“那为什么不走呢?走的离这里远远的,再也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宋苓道。
张婶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般打量宋苓,道:“没有人会看得起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更何况人生地不熟要如何生存?那不跟乞丐无异了吗?我劝你,最好还是别想逃离村子,否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