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文走进小巷,远远就听到小婶在骂人。
“你家是什么光景啊,要不是我娘家帮着,你儿子能有今天?”
“在这里吃住就行了,还要求这么多。”
“一家子的穷鬼,就知道吃吃吃。”
听得这话就知道小婶在骂爷爷,沈君文疾步上前,大力推开门。
因为是长孙的缘故,爷爷很疼爱她。家里有好吃的,都会给她留一份。
爸妈不支持她去读书,是爷爷在后边鼓劲、出钱,让她好好上学。
前些年,因为二婶生小孩,爷爷到县城里来帮忙带小孩。
大家都以为爷爷进县城是享福的,却不知道是受罪的。
沈君文疾步跑过去,粗暴地推开门,“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有你这样说自家爸爸的?
能不能给人面子,给你老公面子,给你家公面子,给大家一个面子。”
小婶见着沈君文,气不打一处来,这个丫头居然学会顶撞人了。
“我让你很没面子吗?你怎么就没面子了?你是不是看不惯我,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叔离婚,是不是想让这家散了?
我倒是想问问,你有面子吗?你的面子有多大啊?”
沈君文将爷爷护在身后,“你这样大声说话,外边的人都听到了。都知道了你是什么样的品行,都知道了你不善。
小婶,说话得要凭良心。你不要诬赖人,我没有让你们离婚,只是觉得你是文化人,不该这般对自己老公的爸爸,不该这样大声呵斥人。”
“虽然我们家族里,有很多人进城找你跟小叔,但他们来都是有带土特产的,说是鸡鸭就是瓜果蔬菜。
人家也不白白吃你一顿饭,你用不着这样瞧不起人。”
“我知道,你一直嫌弃我们家穷,没有你家富裕。嫌弃沈家没有你娘家有钱,说我们是穷鬼、穷光蛋。”沈君文不管小婶,打开包包要拿钱。
从包里拿出三叠钱,一叠一万块。
她拍打着钱,就是不给小婶,任由小婶的视线跟着钱上下起伏。
“你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家吗?你不是嫌弃我家穷吗?现在我连本带利,一同还你了。”
沈君文一沓钱砸过去,让小婶手忙脚乱地接。
“这一万是你借我的本金。”
沈君文再把钱给砸过去,砸了一沓再砸一沓,砸得小婶无话可说。
“这两万是还以前借你的学费,多出来的都是利息。”
“小婶,我今日就想告诉你,看人不要看表面。表面光鲜,内里未必就有内涵。外表朴素,未来未必就是穷光蛋。
人不会衰一辈子,看人不要门缝里看,容易把人给看扁咯。”
沈君文拉着爷爷的手,“走收拾衣服去,少在这里受气。跟我回去,我养你。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准会让你吃得好。”
爷爷被沈君文的话给感动了,对孙女的行为不反驳,甚至很顺从。
以前不回村,是因为觉得回去没面子,也不好提出来要回去。
曾经有几次提出要回去住,都被小儿子给拦下了。
再加上这边的孙子需要照顾,儿媳妇也不是经常像今日这般,他想忍一忍就过了,于是就留了下来。
只是今日真的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真的要走啊?走什么呢?沈知秀回来,不得说我。不许走,就留下吧。”得到那三万块,小婶说话语气软了。
沈君文提着袋子,拉着爷爷,“不走还留着受你的气吗?”
小婶一时间想到了自己儿子,拉住爸爸不让走,“爸,你走了,谁送小铭去上学?谁给他做饭吃?”
“用人的时候就好声好气,生气的时候就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你倒是会做人啊!”沈君文讽刺她。
“沈君文够了啊,你这是要拆散我的家啊,你是要做罪人啊。你不想让我家好过了是吧。”
沈君文一手打掉小婶的手,“是谁不想让家里好过?我现在有能力了,爷爷我来养,不用你们操心。”
小婶放了手,手指指着沈君文,指着她说:“这可是你说的啊,老爷子今后有什么,一切都是你负责。”又对爸说,“老爷子,不是我们不养你,是你孙女有孝心,要全包全揽,我们也是没法子的事。”
沈君文很失望,对小婶轻蔑说道:“你真自私!”
“爷爷我们走。”沈君文拉着爷爷走出去。
才出了门口,发现程晏升的车子在外面。
他正靠在车边,双眼深晦,只安静地看着她。
显而易见,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沈君文僵硬地拉起笑容,“抱歉啊,家丑外传了。”
程晏升挺直背脊,拉开车门,“你们是要回村吗?正好我也要回去,送你们一道吧。”
这小区里,不少人看着听着沈家吵架呢。
一双双灼热的八卦的眼神,烧得沈君文难受。
沈君文迫切想要离开这里,从那一双双眼睛中逃离,便拉着爷爷上车了。
上车后不久,沈君文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晏升,该如何解释家里的情况。
今日发生的一切,让她感到丢脸,尤其是在程晏升跟前。
她很在乎程晏升,在乎他的目光,在乎他的意见。
就在刚刚,她让沈君文听到了她跟小婶吵架,看到了她对长辈凶悍、无礼的一面。
她多希望时光能倒流,让她回到十几分钟以前,回到与小婶吵架之前。
如果知道程晏升在门外,她定不会以暴制暴,定不会拿钱砸人。
她该与小婶好好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爱去说服小婶,用钱是引诱小婶。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谈,好好商议。
这般她就能给程晏升留下美好的一面,留下温柔的一面。
沈君文好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进去。
她没脸见人了!
“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啊?是做做什么的?”
爷爷见车里的气氛沉闷,又看程晏升长得英俊,对孙女又好。
忍不住探听一下,这年轻的小伙子,是否是孙女的对象。
听到这问题,沈君文警铃大作,深怕爷爷问出不该问的。
焦急又颤抖地说:“我们是未来的合作伙伴,对合作伙伴。”
程晏升透过后视镜,见她脸红,欲盖弥彰地又说一句:“我们没什么关系,未来会一起做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