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三，一个私生女，能坐在店里吃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已经算是不错，何必奢求那么多。
赵雅保养得宜的脸逐渐扭曲，但是想着自己下半辈子还得靠这个没出息的女儿养着，只好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算了，你就是这么个穷酸命，跟你说再多也没用。”她拿起筷子搅着面条，声音显得很是刻薄，“阮九爷对你怎么样？”
“你指哪方面？”
“当然是钱！难不成你还能指望他真心实意喜欢你不成？也不看看自己那副上不了台面的德行。”
顾倾城捧着碗的手紧了紧，尽量不去在意她言语里的讥讽，“您也说了，我这副上不了台面的德行，阮九爷看着不厌烦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给什么钱？”
“嗤，同样是顾廷龙那个老东西的女儿，怎么清莲就样样都好，偏偏你又下贱又没用，我生了你可真是倒霉。”
顾倾城轻笑。
瞧，这就是她的母亲，原来在她眼里，自己也是比不过顾清莲一星半点的。
“妈，你就算是后悔也没用了，谁也不是生来就下贱。要不是你先做了小三，我也不至于顶着私生女的骂名活着，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嘲笑谁。”她将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了赵雅，“安安静静吃完这碗面条吧，一年也就这么一回，有什么怨气，以后再说。”
“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赵雅一拍桌站了起来，眼里像是能喷出火，“我当小三怎么了？你不也一样被自己的亲爹卖到了一个又丑又瘸的男人床上，顾倾城，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我呸！”
她气到极点，索性把那碗滚烫的面条掀到了顾倾城身上。
面条很烫，落在皮肤上时也很疼，顾倾城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将衣服上那枚荷包蛋放回自己碗里，竟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哀大莫过于心死，对于这个母亲，她早已经没有半点孺慕之情，所以也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赵雅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干脆拎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面馆。
被这阵仗吓得久久不敢出声的服务员终于走到了顾倾城面前，语气中带着怜悯，“小姐，不如我给你再重新煮一碗吧。”
“不用了，我这碗还好好的，能吃。”她谢绝了服务员的好意，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顾倾城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会哭，可只是这么一句善意的关怀，她居然控制不住的泪如雨下。
她来到这世上是一个意外，平安无恙的活到今天也是一个意外。
前无路可走，后无人可依，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太好受。
在店主和服务员异样的注视下吃完了面条，顾倾城结完账，撑着伞走出了面馆。
雨势和厨娘说的一样，不但没有停下，还大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顾倾城打了一辆车回去，特地在离别墅还有十几分钟路程的地方就下了车。
别墅地势有些偏，来往的车都很少看到，她一路踩着积水走着，起初只是默然流泪，到最后干脆捂着脸，啕嚎大哭起来。
兹——
声嘶力竭之前，一辆车忽然停在了她身旁，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刺的人耳膜都有些疼。
顾倾城以为是自己挡了路，僵硬着往后退了两步，待她抬起脸，却看到阮青阴沉着脸打开车门。
嗓子已经沙哑的没法再说话，她呆愣愣的看了阮青好一会儿，到底也没能向往日一般讨好的叫一声九爷。
好在那阮青也没心思跟顾倾城做这些表面功夫，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这个浑身发抖的女人身上，顺便将她抱进了车里。
车内空调开的很足，顾倾城身体的温度渐渐恢复，这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湿透，胳膊上更是又疼又痒。
“抱歉九爷，我又让你担心了。”
心情平复之后，她最先做的就是道歉，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子加上比鬼还难看的脸色，显得滑稽又狼狈。
阮青攥着方向盘的手指青筋暴起，但此情此景下，他没法儿对顾倾城发火，“你这几天对我说过最多的就是抱歉。”
“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你去了哪儿？”
顾倾城眨了一下眼，“只是不想在家里闷着，随便走走而已。”
这种摆明了敷衍的理由让阮青眉心跳了一下，“那你为什么哭？”
“手臂淋了雨很疼，没忍住就哭了。”
“……”这女人，还真是懂得怎么去应付他。
“九爷，以后我会很听话，不会再惹祸，也不会再出去乱跑，我保证。”如果这会儿连阮青都厌弃了她，那整个江市，她或许连容身之地都没了。
阮青捏了捏眉心，满身的怒火都化作了无力的叹息。
现在的顾倾城就像是一只被抛弃在路边的宠物，已经濒临死亡，奄奄一息。
这时候无论谁给她一个庇护所或者一点食物，她都会心怀感激的跟着走，哪怕等待着她的，是更可怕的处境。
面对这样的女人，他除了耐心安抚，没法儿狠下心去追究对错，更没有办法去训斥。
“我没怪你。”
顾倾城眼睛亮了亮，“那我们回家吧。”
“好。”
踩下油门，车像是离弦的弓箭，瞬间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别墅——
顾倾城坐在沙发上，咬牙脱下了湿透的衣服，原本绑着绷带的地方果然已经渗出了血迹。
厨娘焦急不已的拿来了药箱，“夫人不是带伞了么？怎么还是淋湿了，还好上回陈医生留下的药还剩不少，我这就给您抹上。”
阮青从厨娘手里拿过了药膏，“我来就好，顾倾城，你先上楼。”
“嗯。”
她起身回了房间，想着要不要先洗个澡，但手臂上的伤口实在是太严重，再碰到水恐怕会恶化。
正当顾倾城犹豫不决时，阮青推门走了进来，“要洗澡？”
顾倾城红着脸点了一下头，“浑身湿哒哒的，不舒服。”
“伤口不能碰到热水，我帮你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