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姝棠成功进了安老师推荐的剧组,十二月底的B市冷的彻骨,她裹了一家厚厚的羽绒衣都不能完全御寒,她呵出的气是白色的,鼻子和脸蛋是通红的。
她戴着绒线帽子,红色的围巾,在摄影机旁边候着,天气太冷了,她手拿着剧本,冻得发僵。
这是部家庭剧《回家》,她演男主角的女儿,她“父亲”正是前段时间斩获金桂电视节视帝的宜文滨,70后的实力派演员,当初她见导演的时候宜文滨也在,觉得她很和眼缘儿,就定下她了,姝棠头一次觉得这么顺利,这次来北京,她住在剧组安排的旅馆,还有其他同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
徐毓乔说是要给她招个生活助理,她觉得自己成天儿的演些小配角也没稳定下来就拒绝了,她说过年了自己就要回家了,照顾不了姝棠,心里总是不放心。
姝棠备了个热水壶,冷的厉害就喝几口,能从头暖到脚,这是她戏里的父亲宜文滨教她的。
今天有场雨夜戏,是宜文滨和她的对手戏,宜文滨这个老戏骨,平时看着不严肃,但一上戏,整个人气质就变了,不仅对自己要求严格,连带着姝棠,也早早让她背好台词,提前帮她过了一遍戏,这场戏姝棠要辛苦一些,跪在地上,还得被雨浇着,也正因为场面大,姝棠比平时紧张了许多,第一遍的时候,舌头打了结台词都说不利索。
第二条的时候好了很多,她还算平稳的说完台词,但情绪不饱满,导演不满意,重拍。
“阮姝棠,你注意一下情绪,不要只顾着念台词。”宜文滨也注意到了,提醒她。
“嗯。”姝棠点头,她没助理,也没什么人注意她,淋了雨,身上还是湿的,匆匆喝了口热水御寒。
第三条,她入戏很多,和视帝对戏就是场不浅的收获,光是这场戏,她就觉得自己长进不少。
“保一条。”导演喊。
意思是他们还得再拍一条,她很冷,牙关不停的打颤,嘴唇冻得乌紫。
好在第四条很顺利,导演很满意,喊了一声辛苦大家了,收工!
宜文滨的助理围上去,递过一条白色毛巾和一碗姜茶,姝棠绕到一边,她身上湿淋淋的,头发上不停淌着水,没办法穿羽绒服,她身上结了冰一样的凉透了,忽然头被一张白色的毛巾盖住,她以为是谁恶作剧,正不爽,揭开一看,是早就回了B市的谈岱川。
“你怎么在这?”她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过来看看。”他说的很自然,制片主任见了她,大腹便便的过来打招呼,规规矩矩的一声谈总。
“没助理?”他又问。
姝棠点点头,身上冷的很,没心思跟他闲聊,只想快点回酒店换衣服。
他伸出手递过来一个购物袋,里面有件豆沙色的针织毛衣。
“刚看你拍戏,淋雨了这么冷的天不换衣服,明儿个准得感冒。”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天刚黑的时候。”
姝棠接过他手上的购物袋,说了声谢谢,去附近的洗手间换,出来裹上羽绒大衣,暖和许多,她唇色也不是乌紫,透着点粉。
宜文滨正从保姆车那边过来,端了碗姜汤给她,看见她身边的人,估计没看清样貌,问:“你男朋友?”
姝棠没侧头,接过姜汤摇头说:“不是,朋友的哥哥。”
宜文滨笑了笑,回保姆车走了,姝棠喝完姜汤,吸了吸鼻子要走,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抓住小臂。
“你干嘛?”她皱眉。
“你怎么没心没肺呢,上次跟你说的考虑怎么样了。”他问,眼睛里都是发着狠。
“放开我。”她小幅度挣扎着,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工作人员,不敢闹太大动静。
“不放!先回答我。”他头发短了一些。
“谈先生,我上次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我对您的癖好不敢苟同,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成为您的姘头。”她声音有些狠,不想囿于无聊的纠缠。
“那我继续给时间你考虑!”
“不用了!”她盯着眼前无理的男人,怒吼。
他嘴里说的上次,正是她在《晚风习习》剧组杀青的时候。
他抱着束鲜花在不远处等,有同组的演员看见了,用肩膀拱她,说羡慕她又这么个帅气的男朋友,姝棠解释过很多次,偏偏没人信她。
谈岱川说庆祝她杀青,姝棠也坦然收下,只是接下去的对话,让姝棠推翻从前对他转好的印象。
那天晚上姝棠说了句谢谢。
他手搭在键盘上,神色怡然,说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对你有所图。”
“啊?”姝棠不解。
“男女方面的。”他看向她,眼神里有些莫名的东西。
再后来谈话不甚愉快,姝棠半路上逼停车,从他车上下去,沿着路一路走,身后的车一路跟。
姝棠被手腕上越来越紧的外力打断回忆,看着眼前还不罢休的人,小声问:“谈先生,您要的我都没有,实在不知道,您图什么!”
“图什么?图温柔乡,我就这么点造化,就这么点出息。”他说这话时涎皮赖脸,平日里肃杀的气氛没了,只是痞气。
“你想要温柔乡,身边一大把。”姝棠瞪着他:“但我不是。”
身边刮来一阵风,姝棠冷的打颤,从羽绒服的口袋里不停的翻找:“衣服多少钱?”
“就这么怕我?”他问。
姝棠没说话将口袋里剩余的钱全塞给他,径直往前走,喜欢谈岱川这样的人,就像是悬在悬崖,时刻担心着自己坠入深渊。
酒店在附近,走一走就到了,她头发擦的半干,风一吹起来头有些隐隐发疼。
“我送你。”他说。
“不用。”她刚说完,手臂就又被他拉起。
一股蛮横的外力。
“这部戏,是你让安老师推荐我的吗?”她想起来,他之前似乎是和安老师有些交集。
“放心,不是。”他停下来看着她,那么高的人影压下来,姝棠觉得透不过气。
他又说:“这部戏我才刚决定投资。”
他笑,看着姝棠不解的表情,揉揉了她湿湿的小脑袋。
“没什么?赶快回去把头发吹干。”
姝棠从他手里挣脱,转身走的时候,身后的人问:“后天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她头也没回:“没有,后天要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