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少年苍白着嘴唇,一双倔强的眼睛死死瞪着老太监,“高贯,当初若非你背叛父皇,我暮蜀又怎会被灭,你这阉人,有朝一日,我公孙瑾必定要将你踩在脚下……”
“你放心,杂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因为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老太监也不是吃素的,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一双大手更用力地攥紧了细丝。
少年只能痛苦地瞪着凤眸,随着高贯手中的力道迅速增大,很快,他嘴唇泛着白,连话都无法正常说出来,嘴里只能无助地发出“唔唔”的喘声,可即便如此,那眼神中迸发出的锋芒是愈加浓烈的恨意,仿佛死也要将对方剜下一层皮肉来。
他不甘心!
暮蜀覆灭五年,他的母妃也被狗皇帝霸占五年,而沦为前朝余孽的他,从四岁开始就终日在那冰冷的冷宫,苟延残喘,多少次想去找母妃,想要偷袭皇帝,换来的却是一次更比一次残酷的折磨,如今,高贯告诉他,今日是他死期!
不,他不能死,他要活下来,他要救母妃,要为死去的父皇报仇,更要将公孙一族被夺走的江山拿回来!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得让百里嘉偿命,杀光皇宫所有人!
这些人都是他的仇人,该死的是他们才对,他一个都不能放过!
少年猛地睁眼,满身戾气,就要抬脚将高贯踹开之时,突然,一道稚嫩却清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住手!”百里长画已经站于高贯的身后,只有八岁的她,攥着高贯的手时,力气大得惊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后寿辰之日行凶!”
高贯吓了一跳,手中细丝一松,抬头见是太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无奈,“太子殿下饶命,奴才若不这样做,他日这祸害必定骑到太子殿下您的头上去啊!奴才是为了您和皇上好,为了咱们东周好……”
“我说,放了他。”
百里长画漂亮的唇瓣吐出的依旧只是冷冷的简单的几个字,她看向少年时的公孙瑾时,面色比声音还要冷厉几分。
太子在宫中内外向来都是如此冷派的作风,看着这小小孩子满眼的责令,高贯只好作罢,退至一旁。
太子殿下?
公孙瑾的心紧紧绷着,他放下的脚因高贯的话再次警惕地抬起。眼前这个长得细皮嫩肉的“少年”,如果是新朝太子,那岂不是百里老贼的亲生儿子?
杀意瞬间又起,肆意弥漫。他抬起的腿猛地朝眼前这个八岁孩子的致命部位卯足了力气踢去,然而百里长画早已看穿他,在那之前就已先发制人,死死地踩住他的膝盖,叫他动弹不得。
“公孙瑾,如今你不过是个阶下囚,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蝼蚁还要容易,随时都可以要了你的小命!所以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百里长画强忍着前世的仇恨,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如今毫无返还之力的少年,眼睛里同样满是愤意。
公孙瑾则面露凶光,满目憎恨,“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有朝一日我定屠你满门!”
“太子殿下,您听听,这祸害可留不得啊!”高贯在一旁急得不行,若非太子在,他就上去动手了。
百里长画忽略高贯的提醒,“我说不杀就不杀。”
前世她遇见他时是在十三岁,当时十四岁的他已经臣服于父皇,又因不凡的身手和过人的头脑,屡次为父皇排忧解难,因此博得所有人的信任,向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谦虚受教的样子,却一直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个如此争强好胜睚眦必报之人,如今重来一次,提早了五年相遇,她才明白,原来他从小就如此逞强,小命都被别人拿捏在手上,还能说出这番不要命的话来。
她不知道前世他十四岁以前是如何过过来的,也不想去知道,但既然他不是死在现在,又被她看见了,她就不能不管。更重要的是,方才就算她不出现,他也能脱险。与其让他日渐陷入仇恨和复国复仇的煎熬中,不如她现在拉他一把,杀人和救人,她选择后者。
尽管,她时时刻刻被前世的噩梦所折磨,每一时每一刻,都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可……如今的他又有什么错呢,就像他所说的,是她的父皇杀了他的父皇,灭了他的王朝,害他失去所有亲人,沦落至此。
父债子还,父皇犯的错,今后将由她来偿还。
但他这满身的锐气,看来她必须得亲自给他磨一磨!
想到这,百里长画弯下腰一把将公孙瑾从地上拽起来,“想杀我?可以,那倒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三招,你若能伤我分毫,我便放你出宫,你若杀不了我,从今往后你就必须得将你心里那些仇恨藏起来,乖乖听我吩咐!”
说罢,她往后退了三步,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攻击。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见状,高贯连声阻止,但百里长画只是冷冷扫了一眼过去,只得闭了嘴。
公孙瑾的眼神里充满着杀意,他在冷宫被欺压了五年,此时此刻面对这大好的报仇机会,他就像一匹饿坏了的贪狼,不顾一切疯了一般朝她进攻。
一拳又一拳的重力击打在百里长画的身上,高贯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但百里长画却依然完好无损地站着,甚至连眉都未皱一下。
“不,这不可能!”公孙瑾不敢置信,一个孩子罢了,他怎么一点都伤不了?
这样好的机会却失败了,他不甘心,上前又要攻击,然在那之前,百里长画突然面露狠色,整个身子在他袭来之前灵活一闪,不但让他扑了个空,还顺势从后面扼住了他的手肘,又在他抬腿往后蹬之时,将他“扑通”一声制服在地。
“你输了!”
望着他还不服输的样子,百里长画冷笑一声。
前世他十四岁才从冷宫出来,在父皇面前假意臣服,然后才跟着当年十三岁的她一同拜师习武。这会儿他才九岁,空有一身的蛮力罢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确是根习武的好苗子,也难怪当年父皇会破例封他为汉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