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收敛了脾气,我便什么时候放你出来。”在高贯睁大了眼无比惊讶的注视下,百里长画打开了附近一道假山的暗门开关,将公孙瑾丢进了里边昏暗的地下室。
她想过将他送回冷宫,可想到他身份特殊,宫里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再让他回去,即便不死,也会过得很艰难,最终还是会导致他的心魔愈演愈烈,为杜绝这个可怕的事情发生,她便想到了这里。
而这间密门,在前世时她也是因为逃避练武而被他带到这里的,那时候两个人经常躲到这边偷懒,说起来还是他告诉她暗门怎么开的。
离开前,百里长画让高贯去御膳房拿些吃的过来,高贯左右不愿意去,他今夜会来杀这前朝余孽,完全是受人指使,如今人没死,还要他去拿吃的好生喂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百里长画看出对方的难处,便问道,“派你来之人可有见过他现在的样子?”
高贯摇头,“从未。”
“那就好办了。到时候你便说已经把他杀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可是……”
“这事若是让父皇知晓,你觉得会如何?”
见老太监还犹豫着,百里长画又道,“你知道父皇如今很宠端妃,一旦让端妃察觉她的亲生儿子还活着,你便是那个可怜的替死鬼!到那个时候,没人会为你说话。把他交给我,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高贯被吓住了,仔细想想倒不无道理,踌躇了一会还是朝御膳房去了。
地下密室,少年听着他们这番谈论,却没有一点的感激,“别以为你不杀我我便会感激你!你和那狗皇帝一样,都是穷途末路的贼寇!终有一日,我会将你们骑在脚下,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如此嘴硬?
百里长画走上前,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少年脸上,“我今日不杀你不代表将来不杀你!你以为我需要你的感激?妄想让我求生不得?我现在便让你体会体会,什么才叫真正的穷途末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的公孙瑾,这些年在冷宫里被饿着冻着,三天两头还要挨打,虽说比她长了一岁,但却弱不禁风,胳膊上一点肉都没有,九岁,看上去反倒比她这个八岁的孩子还要小一点。
若是前世,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百里长画是万万下不去手的,可在经历父皇和妹妹皆死于他手下的前世,她手中的力道一点都没软一点半点。
在接连打了他十几个耳光,他却还死死地瞪着她诅咒她时,她不顾他的反抗,三两下将他穿在身上的衣服扒开,露出青紫交红的身体,随后拿来挂在墙上的铁鞭,一鞭又一鞭狠狠打在他的小腿上,胳膊上,背上……
鞭鞭避开致命部位,却每一鞭都打得见红见血。一开始他还顶得住,嘴里还叫嚣着要她百里一族偿命,后来声音越来越弱,弱到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不久便耷拉下脑袋,不再动弹。
高贯拿来食物时,人已经完全昏过去了。见少年身上皮开肉绽,衣服都碎了,高贯心里一千个不信,从前那个看似没有灵魂只知道对皇后唯命是从的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把吃的留在这,我们走。”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够了。
高贯将吃的放在地上,百里长画并没有多看晕过去的少年一眼,转身就朝台阶上走,直到出了密门,照着记忆里前世公孙瑾的动作,先是将暗门的假石往左转了三圈,又往右移了六下,这才离去。
“太子殿下,若是一旦被人发现……”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放心,不会连累到你。”百里长画面无表情地道,“还有,最近几日不准给他送吃的过去。”
“太子殿下您这是要……”
高贯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小个人冷厉的锋芒朝自己瞥了一眼,说不出为什么,那一刻他背脊都是凉的,哪里还敢再多一句嘴。
刚走两步,百里长画突然吃痛地捂住胸口,紧接着连咳了几声,高贯心提到嗓子眼,“太子殿下,您不会有事吧?”
“我没事,你先回去交差吧,我走了。”百里长画敷衍了两句,再走了一小段路时,摊开手掌,上面却是她刚咳出来的血。
其实她在接公孙瑾拳头时,并不是丝毫未伤。他天生便是习武的料子,虽然只有一身蛮力,可她如今的身子到底还只有八岁,又是个女儿身,加上天生便患有寒疾,当时能维持表面波澜不惊,全是倚仗前世她走南闯北的那份毅力。
下那么重的手,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啊,也不知道前世他臣服父皇的那十年,他是怎么隐忍过来的。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为不让长乐担心,她在外边一个人待了好一会才回去。
这个时候,黎皇后向来早就回了自己的寝宫休息,但是今天却破天荒地还在东宫。百里长画还没踏进大门,就听见从里面传来长乐的解释。
“皇后娘娘息怒,太子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今日若不是有端妃惹怒皇上,还不知道太子提前离开这事要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拿出来说成什么样!”
黎皇后气得拍桌,一把将案桌上长乐刚端上来的点心和茶扫到地上,溅起的热茶瞬间有一两滴淋到皇后的手,紧接着抬起手掌就要打过去。
“你这贱婢,怎么伺候的!”
“母后!”
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在长乐脸上,百里长画眼里闪过一丝怒意,上前一把将长乐拉开,迎面抓住黎皇后的手。
“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自己贪玩跑出去的,不关长乐姑姑的事!”
“太子殿下,使不得……”长乐连忙拉住她,硬是将她抓着黎皇后那手拿开,然后拉着她一起跪下,“皇后娘娘恕罪,是奴婢没教好太子殿下,请娘娘责罚。”
黎皇后不是第一次见百里长画这么硬气,但她却是第一次没有大发雷霆。
“你教得很好,长乐。”那奢侈华丽的凤冠两旁彩珠链随着目光的转移而晃了晃,原本暴怒的脸色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怪异的微笑,“太子长大了,不但敢跟本宫顶嘴,还敢还手了,太子,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奖赏你?”
“皇后恕罪,太子她……”长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黎皇后瞪了长乐一眼,“本宫与太子说话,你插什么嘴?掌嘴!”
长乐脸色发白,但还是抬手朝自己脸上扇。百里长画见状,连忙强势拉住长乐的手,并看向黎皇后,“母后生儿臣的气,大可打儿臣板子!但母后若因此惩罚长乐姑姑,明日儿臣在父皇面前若因此失态害父皇不高兴,母后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语双关,既护了长乐,又让自己逃脱板子的惩罚。黎皇后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被震住半晌后,再次狠狠瞪了长乐一眼,遂起身摆驾回宫。
到门口时,突然又回过头来。
“你这逆鳞可得小心点长,本宫既然能扶你坐上太子之位,也能将你从上面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