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遥只觉他此刻的冷淡意味着他已将云家归为太子一派,虽然先前他利用身份威逼利诱,总感觉他利用自己之外,隐隐还有两分当自己是朋友之意,否则,回京途中她也不会斗胆向素无交情的他求助了,今日为何瞬间就冷淡如初?
“王爷!”云飞遥在东方旭转身离开之际,急忙叫道:“王爷都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给人判死刑的么?”
虽然她现下不知该登上哪一艘船,但若因此得罪了他,给云家树下强敌,那便是万劫不复,她毫不犹豫地快走两步,道:“王爷,微臣虽没有选择良木的权利,但微臣对王爷和太子是一样尊敬的。只要王爷有所差遣,小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方旭抬眸,目光复杂地注视她一会儿,冷哼一声:“云飞遥,你好歹是侯府的二公子,在江湖历练这些年,除了学会调戏美人,就只会溜须拍马吗?”
云飞遥心中泪流满面,当她愿意溜须么,当她愿意拍马吗?这么艰辛地拍马溜须还不是为了生存!躬身深揖:“王爷,微臣借的东风一直未刮过来,微臣做为太子侍读,职位卑微,不得不遵守为人下属的本分……”
“你是在埋怨本王么?”东方旭冷笑:“你敢明目张胆向本王借东风,会不知道有几分把握吗?就算本王神通广大到随时都能吹一阵东风,但是你与皇后与太子是何等关系,岂是随便一阵东风就能达到你的目的的?”
“微臣,微臣……”
“如何?”东方旭逼视她。
云飞遥叹道:“微臣以为一个小小太子侍读对王爷来说易如反掌,却忘了涉及权力之争,哪有无辜的棋子?”
东方旭一双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好一会儿,“你还不算愚钝。”
她当然不愚钝,在权力争夺这盘棋上,每一颗棋子都代表一方势力,若敢随意乱动,牵动局势,唯有死路一条。偏偏她和云家既是这盘棋上举足轻重的棋子,又是皇上最为疑忌的一枚棋子,想要独善其身已是痴心妄想,想全身而退,希望更是渺茫。
所以她不得不将赌注押了一半东方旭身上,她故作潇洒状抹一下头发,朝东方旭抛一个媚眼。“微臣倾慕王爷已久,愿意为王爷上刀山下火海......”
“好了,你的忠心本王明白了。瞧在你曾在边陲小镇上立过功,本王就提携你两句,身为太子侍读,要学会成全主子,若再像今日宴上那般逞口舌之快,只怕你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东方旭受不了她的虚假马屁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地说完,便负手往小竹林另一侧走去。
云飞遥愣住,他的意思是……“王爷请留步……”
她急忙跟上几步,巴巴地跟在东方旭身后,亦趋亦步:“小的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王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但小人心里却清楚,王爷是京城除了家人唯一对小人好的人,小人受宠若惊之外,难免会疑惑,王爷为何肯帮小的?”
东方旭闻言一愣,双足顿住,瞬即回神,不淡不咸地道:“本王闲的,想叫你多承本王的情。”说完竟身形一晃,没了踪影。
这一举动反倒令云飞遥怔住,瑞王脾气不太好她是知道的,但这也太喜怒无常了吧,而且,她怎么看都觉得他适才的背影有些狼狈,这是为何呢?
不过,东方旭的话她是听进去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若她真的决意站在太子这边,就不能像宴席上那般得罪太子,就算太子真要“他”的妻子,也得双手奉上,方能保全自己。可是谁说她非得选边站呢?
至于东方旭所谓的好意,她却不意为然,皇家哪有善心之人,不过是对她身后云家有所图罢了。
出了瑞王府,满腹心事的云飞遥到处转悠,思量着该如何向父亲提及她已答应杨如月退婚一事。
她一直晃悠到夜幕降临,才叹一口气,算了,还是回府后见机开口吧,左右一顿打是免不的。
但她忘了好事不出门,坏事千里这个道理,经过这几个时辰,她被杨如月当着太子等一众皇族退婚之事,早被别有用心的人传给了定勇候云峥然。
云飞遥尚未走到大门,便见大嫂苗秀容焦急地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于是急走几步,笑着迎上去问:“大嫂,你在这里等大哥吗?大哥还没回府?”
苗秀容瞧见她,忙紧张地往院里瞅了一眼,急急将她拉到门旁的暗处,低声道:“阿遥,父亲已经知晓你和杨家小姐退婚之事,大发雷霆,火气大得都能点着房子,口口声声要亲手剥了你的皮……”
云飞遥:“……”剥皮?她又不是猪,被一棍子闷倒就只能挺尸被剥皮。剥她的皮……开什么武林玩笑?
“你大哥的意思是叫你出去躲几天,不要回来惹老爷子了。”
“躲几天?往哪儿躲?”
“客栈也好,朋友家也好,总之,不要回家就好。”
云飞遥“切”了一声,想到一个地方:“妓院行不行?”
“阿遥!”苗秀容板起俏脸轻喝。
“好啦大嫂,逗你的。”云飞遥赶紧改口:“我去住客栈,但总这么躲着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得进宫去求见皇后姑姑,嗯,却不能空着手去求,大嫂,我身上只带了几两碎银……麻烦你好人做到底,悄悄给我拿些银子出来……嘿嘿。”
苗秀容暗翻个白眼:“……”自己和夫君替她急得要命,她倒悠哉,还惦记着银子,真是服了她。“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苗秀容快步冲进院里,去给云飞遥取银子去了。
云飞遥依在墙根处等着,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大门处,她立即警惕地站直身子,向外急窜丈余,果然瞧见父亲手持长剑,气急败坏地冲出来,脸色铁青,嘴里吼道:“云飞遥,你给老子跪下!你这孽障,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大哥云舒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父亲息怒,父亲——父亲——,父亲总得给阿遥个机会……”
云飞遥见状,抚额暗叹,真是敌友不分的老爹!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还是走为上策。当即也顾不上等大嫂的银子了,脚尖一点,“滋溜——”纵出数丈。
“逆子!”云峥然见这个不孝子竟敢不服管教,兀自跑出去,更气得眼前发昏,头一仰竟晕了过去,幸而云舒早有防备,及时伸右臂扶住老爹:“父亲,父亲。”往后旁边退了两步,倚墙托住父亲。
云飞遥远远瞧见父亲气晕,急忙转身就冲回来:“父亲——”
云舒见状轻斥:“还不快走?!等过些日子父亲气消了再回来领罚。”
“可是他……”云飞遥虽有些恨父亲,却毕竟血脉相连,忍不住担心。
云舒松了口气:“总算你还惦记着父亲,阿遥,父子哪有什么隔夜仇,气消了还是血肉相连的亲父子。”
云飞遥不语,大哥说得没错,既使她心里有些恨父亲,却依然记挂他,这便是血浓于水吗?
“你快走,父亲只是昏过去了,没事的,我会好好劝劝父亲。”云舒伸指去掐父亲的人中。
“唉——”
正在此时,云峥然叹声气,幽幽醒过来。
云飞遥见父亲无事,咬牙点足,“倏”地飞纵消失,免得再刺激了父亲。
“父亲,你醒了?感觉如何?”
云峥然将手里的长剑狠狠丢在地上,“那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