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灭门,言而无信

发布:01-12 14:22

黑暗中,割不断的血脉亲情复苏,彼此间的陌生渐渐消失。姐弟俩很有默契的握紧了牵着的手,都不说话。

走了不知多久,甘琳看到前方出现一道亮光,欣喜的说:“到了!”

甘云振永远记得这一刻,那一道光映亮的她的脸,美得让他快要窒息。

哪怕在后来误会她的那些日子里,也告诉自己,能笑得那么美的姐姐,心不会丑恶。不管楼晓晓如何挑拨,他都坚持不肯报复甘琳。

甘琳站住,对小堂弟严肃的说:“姐有大事要办,你就在这里等着,要是天黑了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回家,告诉我爹不用等我。”

甘云振挠了挠头,坚决的说:“我也可以帮忙。”

“不行,给我爹报信也很重要。”甘琳随口扯了个理由,留下小堂弟,独自爬出了山洞。

山上荆棘丛生,甘琳爬出洞口,发髻被挂散了,衣衫也挂破了,她索性就钻进荆棘丛里,贴地往上爬。

过了,从她的角度,能仰望上方一块像凶兽的石头,还听到有人声传来,心情蓦的紧张起来。

那块石头下方,应该就是奚樵所寻找的凶地,隔了好远,她都能感到连空气都透着腥腐的死气,越发的小心起来,只是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有所感应般猛的抬头,赫然看到……奚樵!

老天,她被奚樵盯上了!

那个魔头站在那块像凶兽的石头上方,俯视下方,风中猎猎展动的大红外袍,华贵,张扬,浓烈,如血染,衬得他有如行走在世间的血修罗,嗜血,杀气腾腾。

这个瞬间,甘琳觉得周围都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有如坟场。

冷汗,从全身的毛孔里渗出来,汇聚,浸湿了她全身的衣衫。

她想逃,却一动不能动,非常别扭的仰视奚樵,也没注意旁边有一名锦衣卫飞掠下来,粗暴的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带上了那块巨石,她才回神。

近距离见到奚樵,她也迷了一下眼。

那张属于男人的脸,却像戏子般重彩描画,平添了了几分妖异,还有一种颠倒众生的阴柔美!

甘琳闪了一下神,又悚然生惊,再看旁边有一个身上爬满了毒蝎子的大活人,他的嘴里甚至有毒蝎子爬出来。

“蝎子!”

这一幕,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朝旁一跳,撞在城墙上。

危急时刻,人的潜能也会爆发,她的身手也变得敏捷,跟猴子似的一下子抱住一棵树,脚也蜷缩起来,什么淑女形象什么节操的,通通顾不上了。

“你认识本座?”

奚樵声音响起,在她耳边如炸雷,又让她瞬间回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竟然发现她抱着的哪是大树,分明是他的脖子好不好!

完了,要是被秦煜知道,这误会还洗得清吗?

这念头冒出来,又让甘琳把自己鄙视了一下。明明她都拒绝了秦煜,还管他对自己什么看法,真是病得不轻!

“谁病得不轻?”

耳畔传来奚樵阴柔的声音,甘琳才明白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更想找块豆腐砸死自己算了。

对上奚樵这个杀人魔头,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要管秦煜会不会误会,她是傻啊,还是傻啊!

甘琳心里苦笑一下,退了两步,背贴着一棵大树站着,颤声说:“回大……大……大人话,小女子是,是看了秦知府给了画像。”

死道友不死贫道,秦知府好歹比她的份量重,奚樵也不敢明目张胆弄死他吧。

好吧,就算这阉货肆无忌惮,秦煜也不是省油的灯,自保之力该有吧!

至于说,秦煜会不会事后算账,她真的顾不上了。

怎么看,秦煜都没有奚樵危险,这一点,她有把握。

不过,奚樵跟秦煜的眉眼轮廓还真像啊,真想洗掉这阉货的妆看一看。

生死关头,甘琳很奇葩的又一次闪了神,眸里不自觉的带出一丝丝好奇的意味。

奚樵微怔,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也没有见惯的厌恶、惊惧、鄙夷、谄媚等情绪,竟然是……好奇!

这世上,居然还有个女人对他好奇,得是有多强大的心理?

他轻咳一声,阴戾的问:“秦煜知道本座来了?”

甘琳立马狗腿的把秦煜卖了个底朝天:“秦大人微服私访,来到江东县就住在小女子家。哦,小女子叫甘琳,家父是江东县令。大人刚处死的许超,是秦大人好友。秦大人昨晚本来打算让小女子带路前往魏王府,听说是去贺魏王喜获麟儿。不过,半路上,秦大人遭到他嫡母派来的杀手刺杀,受伤坠江,生死不知,小女子只好雇了个牛车自己回家。”

奚樵不说话,只看着甘琳。

明明看着是很单纯的女子,出卖秦知府,来讨好他这个权势更大的锦衣卫少督公,是趋吉避凶,也是人之常情,可直觉又让他断定她不简单。

唔,有趣!

他眼亮了,像发现猎物的独狼,闪过一道危险的气息,阴阴的问:“你的家在恶鸦山?”

听他说话,甘琳都觉得阴气逼人,颤颤儿说:“小女子的小叔家在山下的鸦翅集,今天跟我爹来喝小堂弟的满月酒。”

奚樵呵呵一笑,伸指拈着她的下巴尖儿,眼里戾气闪现,阴森森的问:“本座看上去很好骗是吗?”

“小女子不知大人此言何意?”甘琳干脆装傻。

风从山那边刮过来,一绺发丝被风卷着塞进她嘴里,她也不敢扯出来。倒是奚樵看着碍眼,手一扬,剑光闪过,那一绺发丝竟被割断。

剑光,离她的皮肤不过毫厘之差。

她一动不动,像是吓傻了。

奚樵也不知什么毛病,竟然放过了她,掉头对旁边的手下说:“既已查实,通元商号的吴家,曾窝藏私通敌国的奸细许超,那就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他冷酷的声音,让她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就算讨厌通元商号的吴夫人,甘琳也不想看吴家被灭。可是,要怎么说服奚樵改变心意,她真的不知道,只干巴巴的说:“吴家只是平常商户吧。”

奚樵拿出一颗药丸,拈在手里,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笑道:“你要是肯为吴家作保,就乖乖的吃下这颗药。否则,就等着看吴氏满门皆灭。”

药丸乌黑,散发着腥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甘琳想说吴家跟她没关系,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对了,她提议让老爹暗中调集治瘟疫的药材,爹把这事交给通元商号负责最适合,定然是被锦衣卫查出了,什么窝藏私通敌国的奸细,都是鬼扯,他根本就是要毁掉通元商号调集的治疗瘟疫的药材!

她一急,话出口却成了:“好,我吃。”

看到她吞了药丸,奚樵笑得更起劲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挥了挥手,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的疾冲而去。

“你言而无信!”

甘琳才明白这个恶魔根本没打算放过吴家,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在燃烧。她怒斥一声,只惹来奚樵恣意大笑,好像她说了个多么有趣的笑话。

“放肆!甘琳,在少督公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这一番严词申斥,让奚樵笑声嘎然而止,也让甘琳牙疼。她一听就知道是杨媚云,那女人最会落井下石。

可是,守着奚樵在,她不想跟杨媚云计较。不过,她的忍让,更助长了对方的气焰。

晨光中,杨媚云从那块像凶兽的石头后走过来,绣淡紫色凤尾纹的曳地望仙裙,随风展动,有如凤尾轻扬,发间斜插的紫晶凤头钗,璀璨生辉,越发衬得她高傲得像只开屏的孔雀,盛气凌人。

甘琳不由好笑,以色侍人也罢,可那奚樵是个太监啊,她长得再漂亮有个毛用?

奚樵轻扫了杨媚云一眼,视线又落回甘琳脸上,没有忽略她眼里的嘲讽,觉得刺眼。他默许了杨媚云狐假虎威,只为看甘琳被逼到无路可退时,是否会亮出她的爪子!

对,他相信这女人绝非外表看上去的无害,没有证据,只是直觉。

杨媚云自以为得宠,迫不及待的要借机发作:“甘琳,还不跪下给少督公磕头赔罪么?”

甘琳狐疑的偷瞟了奚樵一眼,暗中嘀咕:不对劲啊,奚樵喜怒无常,残忍暴戾,以令人发指的手段折磨凌虐侍女孪童为乐,没听说他前世有宠过哪个女人,这一世杨媚云难道有咸鱼翻身的运道?

杨媚云得势,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

“奚大人,杨县丞家与通元商号吴家有通家之好,小女子愚钝,不知杨家与吴家勾结如此紧密,会不会于大人之事有碍。听秦大人说……”

话到这里,甘琳装作犹豫,就看奚樵咬不咬鱼饵了。

她的话,前半截就是明目张胆的栽脏陷害,最后那一句就是吊奚樵的胃口,只看奚樵对秦煜有没有那么一丝顾忌了。

就像她跟杨媚云和楼晓晓之流天生不对盘,奚樵跟秦煜也是气场相克,一个是名门出身,一方权势炙人,论才华各有千秋,论年纪……咦,好像他们是同年,特么的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甘琳更渴望看奚樵的素颜了,好可惜,估计是没机会的。

然后,她发现貌似又走神了?

天呐,对着奚樵这尊魔头,她还时不时的走神,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奚樵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明显也是发现她走神了。

倒是杨媚云被她一席话差点吓傻,这时才回神,魂不附体的给跪了,连连叩头,也顾不上嫌弃地上脏,杜鹃啼血般卖弄风情,哀哀假哭道:“大人明鉴,甘琳纯属诬蔑,她是嫉妒贱妾能侍奉大人,求大人给贱妾做主。”

嫉妒,从何谈起?

甘琳暴汗,无从辩解。好吧,是不敢辩解,怕惹毛了奚樵那个杀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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