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不过是东方湄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平常连主子一面都难以见到凤珞歌那般冰冷威严的面孔,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奴婢今日第一次伺候雪团休息,却不知道它何时跑了出来冲撞了您,奴婢有罪,不求大小姐原谅,但求大小姐把猫还给奴婢……否则二小姐不会饶过奴婢的!”
说着,她悲从心头来,眼泪不觉地滚落下来。
凤珞歌见她磕得十分卖力,知道她也是无辜受牵连,雪团天性狡诈好动,惯会欺生,肯定是故意装睡骗过那丫鬟后,又趁人不备溜出去玩耍。嫣婉居现在上下一片惨淡,不会有多少仆婢注意到一只猫跑出去。只是苦了这丫鬟,若是东方湄知道猫不见了,少不得还要迁怒到她身上。
那丫鬟伏在地上磕着响头,苦苦哀求道:“大小姐,求求您把雪团还给奴婢,奴婢一定好生看管,不会再让它出来惹是生非!奴婢求您了!”
她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甚是可怜,连紫筱也有些动容,迟疑地看了看凤珞歌道:“小姐,奴婢也没怎么伤着,要不,还是把雪团还给红杏吧……”
凤珞歌深深叹了口气,手一松,雪团立刻张牙舞爪地落下来,身子一扭就钻进红杏的怀里,探出个脑袋对着凤珞歌龇牙咧嘴。
凤珞歌嘴角抽了抽,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和一只畜生计较,好容易才按下把猫丢进河里的邪念。
……
红杏一路抱着雪团往嫣婉居的方向跑去,雪团还在她的怀里不安地扭动,脚丫子频繁地揣着她的胸脯。红杏强忍着胸口的痛意,还是把雪团捂得死死的,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雪团再次有了出逃的机会。
可事实总是怕什么来什么,红杏匆匆地奔跑在后院长廊,在拐角处一个不留神,和同样匆匆而来的人装了个满怀。雪团看准机会挣脱出来,刺溜一下就钻到花丛中不见了。
“雪团!”红杏顾不得身体疼痛,挣扎着起来就要奔向花丛,却在这时,身体被人狠狠一拽,她刚刚转过脸,就被重重地甩了一个巴掌。
“贱婢!连本小姐都敢撞,活腻了吗!”
红杏捂着脸倒退几步,这才发现她居然不小心撞到了东方淳。东方淳被这一撞,头上的发钗都歪了,几缕青丝无力地垂下来贴在脸颊边。她甩了甩手,斜眼睨了红杏一眼,鄙夷道:“哪里来的丫鬟,真不知道规矩!”
东方淳身边的丫鬟青叶眼尖,立刻扬声道:“小姐,这是嫣婉居的粗使丫鬟呢。”
红杏低下头,只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眼泪又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奴婢不是有心冲撞小姐,还望三小姐恕罪。”
东方淳抽出帕子掩唇,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道:“哭什么哭?撞了本小姐还委屈上了,真是和她的主子一路货色,这般贱兮兮的模样,看着就堵心!”
青叶立即附和道:“正是,胆敢冲撞小姐,拉下去打死都不为过!”
东方淳捂着方才被撞疼的胳膊,脸色越发铁青:“今天真是邪门了,一个两个都要跟本小姐过不去似的,凤和居那个野女人也就算了,如今连个嫣婉居的小丫鬟也敢跟我过不去!来人,给我把这丫鬟拖到二门去狠狠地打!着人去嫣婉居,告诉东方湄,她自己管不住丫鬟,我来帮她管教!”
红杏大惊失色,连忙跪下又要磕头,可是东方淳不是凤珞歌,绝不会对下人心慈手软,两个婆子立即上来就要把红杏拖下去。
就在这时。
躲在花丛中的雪团突然发狂似的冲出来,叫嚣着扑向那婆子。它本就被养得滚圆肥胖,这一撞非同小可,婆子捂着腰哎呦地叫唤不已,手一松,红杏立刻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倒退好几步。
东方淳还没回过神来,雪团又转身扑向她。它踩着婆子的背扑向东方淳,东方淳受到惊吓后退两步,一不留神,就像紫筱那样从台阶上栽了下去——不过这次,可没有凤珞歌这样的可以拉住她的人。
雪团得意洋洋地扑到东方淳身上,用它在花丛里蹭的泥在东方淳身上踩来踩去,将她的新裙子踩得乱七八糟,一片污泥,又亮出锋利的爪牙,在东方淳的雪白的脖颈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抓痕。
东方淳又连连惊叫,婆子们吓呆了,直到青叶跺脚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那畜生捉起来!”时,才回过神来,纷纷涌上前。可是雪团何等乖觉,早就趁自己被包围前,夹着尾巴刺溜一下从一个婆子的胯下转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出长廊,无影无踪。
东方淳被婆子丫鬟扶起来的时候,早已经鼻青脸肿,发鬓散乱,衣裙褶皱,比凤珞歌卸下她的胳膊后还更加狼狈。她早已经气急败坏,抬眼看到红杏在原地,显然也是吓傻了,更是怒急攻心,提起裙子就狠狠踹了她一脚。
“贱婢!说!是不是东方湄那贱人支使你用猫来暗算我!你说!”
青叶刚才也被雪团挠了一爪子,此刻也是怒上心头,一挥手把婆子招呼上来,团团围住红杏,齐齐拳打脚踢,红杏苦苦哀求,惨叫连连,渐渐进气多出气少,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红杏已经如此,东方淳犹不解气,她一怒之下失去理智,索性要拔了头上的簪子,狠狠地刺向红杏的喉咙!
红杏口吐鲜血,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看着那簪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她今日千不该万不该,一时疏忽将雪团放了出来,接连得罪两个主子,看来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样想着,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在那簪子离她喉咙只有一公分的时候,紧紧箍住了东方淳的手腕。
紧接着,她的耳畔传来凤珞歌的声音,依旧那么慵懒,那么戏谑,可是再红杏耳中,宛如天籁。
“淳妹妹,你有病,得治,可千万别讳疾忌医呀。”
她的鼻尖一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是这一次,她的心头却无比的温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