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知故马上要大婚,哪有店小二成婚不提前通知掌柜告假的?
许鸢一个人在店里淘米择菜一上午,忙的晕头转向,好容易歇歇了,突然发现店小二陈知故今日里竟然没来干活。
陈家村小的很,要是想找谁,街边上随便逮个老乡问一问,准能问出个好歹名堂来。
“哦,你问陈知故那臭小子啊,我听说村头东的老陈家办喜事,你可以去看看,估摸着就是老陈在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办喜事呢。”
办喜事?许鸢在街边的一家猪肉铺随手摸起一把杀猪刀,别在腰上,眯着眼睛恶狠狠道:“陈知故这个王八蛋,吃老娘的喝老娘的,如今都要成亲了竟然不跟老娘招呼一声。”
“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真是找死!”
吃干抹净这个词真是让人浮想联翩,赶上路边的小茶馆有个说书的正在那喝茶,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抿了口茶连话本子都准备好了,一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许鸢许掌柜的威名在陈家村那是响当当的,模样生的俊俏不说,还做的一手好菜,美中不足的就是近来许娘子的性格大变,从温柔近人变得暴躁不堪,眼泪容不得任何沙子,最重要的是,身手也变好了。
谁知道一个弱女子,突然一夜之间就身手好的不得了,大家都以为许掌柜在暗中偷练了什么神功,不少江湖高手闻名都赶来许家小馆想向许鸢讨教一二。
许鸢不胜其烦,因此也在陈家村立下规矩,谁再想来找她讨教,先在许家小馆里花费一百两银子再说。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百两银子,顿时让不少慕名而来的穷酸剑客只能望洋兴叹,奈何囊中羞涩,怎么来的,还得怎么回去。
见闻名陈家村的许掌柜提着杀猪刀就往村头东赶去,满大街的老乡们不由得议论纷纷。
“早听说这陈家小子和许掌柜关系不一般,没想到如今倒成了一对怨偶。许掌柜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如今气势汹汹的往老陈家赶去,怕是要闹出人命啊!”
乡亲们一合计,决定一起跟过去劝劝架,顺便一起看个热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看热闹。
村头东的老陈家,早年前是个大户人家,一直做着锦缎布匹生意,在整个云溪城有不少的分店,家里也算是有钱有地有关系的,结果到了陈知故父亲这辈,便被他那好赌又好色的爹坑的穿衣裳都得新一年旧一年缝缝补补又一年,差不离落魄成整个陈家村最穷酸的人家了。
堂堂公子哥落魄到上小饭馆里当店小二。
许鸢提着杀猪刀赶到之时,陈知故正哭丧着脸坐在高头大马上,见许鸢来了,眼底发光,就跟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见到了前来拯救他的唐三藏一般。
“掌柜的,您可来了!”
许鸢不由分说的将陈知故从马上揪下来,杀猪刀别在陈知故的脖子上,杀气腾腾的质问道:“你小子说成亲就成亲了,将老娘置于何地?”
陈知故看着怒气汹汹的许鸢,委屈的泪水在眼底打转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爹欠了赌坊的债,要用我来还债啊。”
许鸢眨了眨眼,迷糊着,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还债?只听过卖女儿还债,这年头,还有卖儿子还债的?闻所未闻。
奇怪归奇怪,许鸢听了陈知故的解释,怒气消减了不少,杀猪刀一甩,指着对面的花轿,冷冷的质问道:“你不喜欢那女人吧?”
“天地作证,这次成亲就是还债。”
陈知故小媳妇似的揪住许鸢的衣袖:“掌柜的,我对你是真心的,只不过天意弄人,让我摊上了这么一位爹,简直想把我这儿子往死里坑啊。”
“就算是逼你,你不嫁……”
“娶,不是嫁。”陈知故拿着许鸢的衣袖擦了一把鼻涕,竟还不知死活的纠正许鸢的话。
许鸢神情冰冷的点点头,改正道:“好,娶,就算你父亲逼着你娶别人,难道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你不娶,他还能逼着你娶别人不成?”
陈知故低下头,哽咽道:“不,我不是七尺男儿,我只有六尺半……”
许鸢简直是哭笑不得,看着不成器的陈知故,恨不得一刀把他阉了,干脆送到京城当太监算了。
陈知故长叹一声:“自古忠孝两难全,我忠于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爹被人砍断手脚,我尽孝道,又只能负于你,唉,我陈知故真是太难了。”
“掌柜的,你我的姻缘,只能来生再续了。”陈知故边说边抽噎,梨花带泪的,好不动情,几乎就要难过的晕厥过去。
父老乡亲们见到这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昔日里还算是六尺男人傲骨铮铮的陈知故,怎的今日里如此娇柔作态?
此时此景,女子一袭布衣,眉眼坚韧,手里提着一把杀猪刀,如女罗刹般虎虎生威;男子身形单薄,红色嫁衣好不喜庆,却哭的稀里哗啦要死要活。
站在一旁用本子写写画画的说书人也有些懵:这莫不是……男女拿错了话本子,说错了台词?
许鸢意味深长的望了陈知故一眼,怒气也已经消去,颇为深情道:“你放心,只要有我许鸢在,你陈知故便半点委屈都不必受。”
然而,许鸢话音刚落,对面的新娘子也不示弱,坐在花轿里和自己家的家丁招呼了一声,顿时敲锣打鼓混着吆喝声喧天响,恨不得让整个云溪城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人抢亲。
许鸢手提杀猪刀,背梁笔直,摆出一副我自横刀向天笑的威武霸气。
而陈知故则柔弱的捏着许鸢的衣袖,用衣袖拭泪,真是我见犹怜。
许鸢朝着花轿里的新娘子大声喊道:“陈知故的老爹欠了你家多少银两,姑奶奶我出双倍。”
只见花轿里走出个身壮如力士的粗犷女子,声音雄壮如熊吼。
“你是哪里来的,敢搅我的婚宴!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才,许家小馆的老板娘许鸢,至于你是谁……关老娘屁事?”许鸢将杀猪刀往袖子上一抹,“若是姑娘你还不识相,那就别怪我得罪了!”
“死娘们,找死!”嫁衣女壮士怒骂道。
然等那女壮士动作迟钝的准备跳下花轿时,许鸢身形一跃,杀猪刀别在自己后面的腰带上,直接落到花轿上,仅仅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拳,就将其撂倒,花轿也是终于承受不住其重量,咔擦一声,碎成一地木板。
许鸢将一个重重的钱袋扔在女壮士的身前:“带上这些银子滚!如果少了,叫人来陈家村许家小馆取!以后,别再想打陈知故的主意。”
说完,许鸢转身,拉着一脸崇拜的陈知故头也不回的离开现场,背影颇为潇洒。
一场抢婚闹剧,也就此结束。
乡亲父老们聚在一起议论道:“老身记得许掌柜和那臭小子从前不是这个性子的人啊?”
“对啊,我感觉俩人突然就变了,尤其是许掌柜那身手,和江湖里那些远近闻名的什么白衣剑客应该不遑多让了吧。”
“甚至还尤有胜之,你忘了前几天刚来我们陈家村挑战许掌柜的一线天?花了一百多两银子,结果被许掌柜一把菜刀打的落花流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江湖一品高手。”
许鸢自然知道乡亲们在背后议论她和陈知故的变化,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一切的变化,都要从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