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这是?”
本想着也许之前高佑琮那番公私分明的话不过是敷衍,余定却是当真没料到高佑琮真真切切地写了封胸有成竹的信给顾家。
“无论之后如何,之前的允诺,到底是要兑现了。”
高佑琮停下自己书写的手,将笔放在笔洗上,用边上的巾子擦了擦手,笑着看向余定。
比起说是对顾家的承诺,亦或者是良嫔在宫中的支持,他果真还是更在乎陶叶嘉行走在外这一件事情啊。
到底是他看中的知己好友,若是叫她在外面又遇上了自己这般的知己者,那该如何是好……
可如若是陶叶嘉知道之后恼了自己又该如何。
高佑琮思索几分,唤住了本就有几分犹豫的余定:“先等等,我再改上一改。”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他方才写好新的一份,递给了余定。
余定方才还以为着是高佑琮是歇了这份心思,可这下又着实不过是改了改罢了。
他看不透高佑琮的想法,只是既然高佑琮如此叮嘱下来也不好反驳。到底只不过是宫中的奴才,主子的意思哪里有置喙之处?
忽然惊醒自己因为殿下的好相处多有越矩的余定,默默反省了自己这些日子的错处,垂首退下。
不过余定也只以为自家的殿下是为了一个允诺如此坚持。倒是没看透背后高佑琮那几分私心。
而高佑琮却也因着那份私心,到底是克扣了不少当真是十成十把握的计划,转头就变得变数众多了。
余定细细琢磨了一遍今晨高佑琮忽然说的“务必要把这信交到顾氏居的掌事手里。”于是让人先行招了顾徐如过来一同探讨一番。
顾家此时情况也着实算不上好。不然也不至于连京城一家小茶馆都要盯着不放。毕竟今年湖湘一带旱灾频发,君山银针的收成不好,收下来的卖相也比不上别家的好。
掌管湖湘的知府都不好和上边交代。只能下令让顾家收了君山其他几家的好品相的银针,一同上贡。
而顾氏居,正是因为这茶叶的品质下降不少,生意也冷清了许多。说到底这类的生意,就是靠天吃饭。
就是让顾徐如看来,顾家的生意也是做不长久的。
如今的万岁爷已经年过四十,即便是他再是如何硬朗,大约也撑不过三十年。只是万岁爷年青时曾因着太子之位被废的变故,落下了病根。
虽然外边的人,大多是不知晓这等宫闱秘事的。就是顾家诸人也不过只有他同顾家家主知道这等机密罢了。
没了万岁爷在背后支持,只怕这往后的日子都不会有如今好过了。
故而听闻家姐搭上了太子爷的线,倒是让顾徐如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自己为何要松下这口气。顾家诸事,纷纷扰扰,其实本应与他毫无关联。
如若不是为了顾家,顾秀如又怎会入宫,无依无靠、冷冷清清的了此余生?
可到底就是不为了顾家,为了顾秀如,能与太子爷有了联系也算是好的。他们自然是搭不上贤妃娘娘那边的富贵的。
太子爷如今势弱,险中求富贵,本就是商人本性。
顾徐如一时盯着余定的来信思索了许多,最后莫可奈何的合上了那封信笺,对身边的小厮道:“更衣,去兴隆酒家。”
余定将将饮完一杯酒,就见戴着大帽,一身石青直襟束以玉勾带的顾徐如缓缓走了进来。要说这顾徐如当不愧是闻名京城的茶大家,单单这清淡气质就是旁家比也比不上的。
“先生找某可是有何要事?”顾徐如施施然落座,他利落又不失优雅地摘下自己的大帽。余定不由得在心底再赞一声翩翩君子。
顾家能够从君山那些人家之中脱颖而出也并非是没有道理了。毕竟能够教养出如此品行的子孙,想来家中的规矩也是不会少了。
“殿下已是有了些打算,顾郎不如一看?”余定把太子写的信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顾徐如自然是知晓太子身份,虽说是太子,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岁小童。
心底不禁生出几分不敬来。毕竟太子年岁尚轻,只怕是姐姐急着这里的事情,才肯嘱托太子爷来帮忙。
虽然是如此的想法,顾徐如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分毫。
余定却是借着这位的几个眼色,看出了几分此人的情绪来。传言到底偶尔也是能够信上几分的,这顾徐如此人,向来被誉为京城第一大家,心高气傲,在所难免。
不过如若不是余定这般的人精看来,这顾徐如便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
而此时遍阅此篇书信的顾徐如,不由得为着自家姐姐的决断生出了几分佩服之意。
如此年岁就有如此才华与智慧。如若是不能成为翱翔九州的天子,那必然也不会是池中之物。
当真是顾家的幸运,方才能遇见这位贵人啊。
顾徐如心里慨叹着,面上愈加恭敬,他抱拳一躬:“某,感激不尽。”
“吩咐下去,如今就按着这个方法来做就好。此事,我就不再过问了。”顾徐如从容地将书信递给自己身边信赖的家臣。
他在顾家的身份虽不能与嫡支相比,但到底是称得上顾家数一数二的尊贵了。自然也不会事事亲力亲为。故而想着吩咐下去大约是不会有事了。
这般全须全尾的,到底是不会看差的。
“殿下,顾徐如,吩咐给了那些个下人去了。”
黑衣黑影,这人正是王家奉给高佑琮的死士之一。为了确保忠诚,特地挑了新培养的几个拔尖的出来。
高佑琮给这人赐名为“鸠”,出入莫测,就是余定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更别说是顾徐如了。
“旁人皆说,这顾有寄才华横溢,智慧非凡。看来也到底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剩下的事情,结局已定。顾家,也只有顾秀如还有几分用处了。”
高佑琮合上了手中的书卷,握着书卷,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