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妃如今定的是郑家的郑漪澜，而……”
过来向万岁爷汇报的小内侍一板一眼地报着永和宫选秀的情况，将将说道太子妃人选的时候却是顿了一顿。
似乎是不知道到底如何开口。
高见肃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大约知道这位太子妃的人选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人物。又不禁蹙起眉头，他本以为尚云禧会至少顺着他放的梯子，能与太子亲近几分。
只是看着小内侍的态度，便知道尚云禧大约是没有能够懂他的意思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些年尚云禧的脾气倒是愈发的古怪，就是他也时常弄不懂自己的皇贵妃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是，年少结发。又对于尚云禧有着深刻到能够左右自己的情感的高见肃还是决定但凡这件事并不离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算了。
“如何不说了？”整理好思绪之后，高见肃总算是开了金口。
小内侍连忙把头低低地叩在地上，声音虽然能够让高见肃听见，却颇是带着几分疑虑，拖拖拉拉的样子，让人都要怀疑这个小内侍是不是被吓得口吃了。
“而……太子……太子妃……如今，如今，定的是，翰林院编修，陶凡予之女，陶叶嘉……”兴朝选拔太子妃并不兴高门纳妃这一套，倒是很有几位皇后出自普通如陶家这般人家的。
就是高见肃的生母，如今早已病逝的孝懿太后都不过只是出身河北的一户皂衣小官的家中。
若是单单选了陶叶嘉作为太子妃，到并非是什么放不过去的事情。可偏偏那头的四皇子妃，选的却是郑家的女儿。
郑太傅乃是他高见肃的授业恩师，便是如今已经乞骸骨，告老还家许久，人们也大都还以太傅称之。
她父亲官职倒是算不上高，如今倒也不过还是工部主事。
但，这不过也只是因为郑仰止年岁尚轻而已，但凡过上几年熬好了资历，加上郑太傅的人脉，必然是青云直上。
又何况，郑家除了她父亲，还有一位如今在都转运盐使司做同知的伯父，那可是个上等的肥缺。要不是当年正巧碰上郑太傅告老还乡，这位置指不定是谁的。
郑家这般的大户的嫡出长女嫁的却是非嫡非长的四皇子，而小门小户出身的陶叶嘉却偏偏要嫁与身为皇长子的太子。
莫说贤妃并未有遮掩自己剑指东宫之心的意思，可是高见肃还是不免对她很是迁怒。毕竟这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有不少弯弯绕绕。
至少，不能叫佑琮与云禧再这般僵持下去，这一道圣旨下去，只怕他二人当真要站上对立之位了。
高见肃垂下眼睛，挥退众人，只留了徐直。
徐直行了个礼，跪在地上，知道万岁留着他是有心要差他出去办事。能够让万岁爷动用到他的，也不过就是东宫的太子爷与永和宫的皇贵妃娘娘了。
娘娘那边如今可是没什么安抚的地方。那边只能是往东宫去了。
向来脑子转得比旁人来的快些的徐直几乎已经想到了高见肃到底要留他下来做什么。但是他只做不知。揣摩圣意，是作为服侍别人的内监罪不应当做的事情。
高见肃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叮嘱多些什么，但是犹豫许久，却只是莫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只道：“去唤太子过来罢。”
“喏。”徐直恭敬地应了声，出了乾清宫的书房，点了几个边上候着的内侍，一行人就往东宫而去。
“余定，你猜，万岁爷派来的内侍是不是已经在这路上了？”高佑琮早早听闻了永和宫那边的事情，他握着书卷敲了敲手心，一派轻松淡然的模样。
瞧着自己伺候的太子爷难得心情如此愉悦，余定也不免说些讨巧的话：“太子爷神机妙算，这万岁爷派来的人必然已经是在这路上了。”
“你倒是仗着一张巧嘴浑说的厉害。”高佑琮素来器重余定，也不正是因为他这面上看着看不大出来，实际上却是厉害的紧的讨巧的功夫？
“替我去将沈主簿唤来，待得万岁那头的事毕了，我有事与沈主簿一叙。”
“喏。”
高佑琮预料得十足十得准，待得徐直到了东宫，高佑琮已然穿戴完备，只说自己是打算找东宫属臣说一说今日朝堂上的问题，没料想竟然迎来了徐中官。
这后头，高佑琮心底是对着自己的婚事有多上心，多迫切，那就只有他们东宫的这一两位知道了。
徐直也顺水推舟，领着高佑琮往乾清宫去了。
“吾儿，你母妃替你择了门佳媳，乃是永化十五年的探花之女，家风清正。此女姿容秀丽，端庄自持，想必是太子妃的上佳人选。”也不知道高见肃是怎么就凭空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高佑琮心底有些好笑。他自然知晓高见肃便是知道了陶叶嘉，也不过只能知道元娘在宫中兢兢业业，生怕自己有一点亮眼之处的状态。
也是难为皇爷能说出这般多描补的话了。
“母妃替儿子择的太子妃必然是其间翘楚，儿臣在这里先行谢过母妃的用心，也谢过皇爷的恩典了。”高佑琮这从容的模样，倒是让高见肃深觉他并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情。
掩饰性地干咳了几声，高见肃面上便带上了笑容：“如此，甚好。”
“徐直，纸笔伺候。”想着夜长多梦，高见肃连忙唤了徐直过来。这件事情如今定下，可就不光会怪到尚云禧的头上了。
也不知道这位尚皇贵妃前世是修了多少福气，今生在这偌大的宫里头，还能有这般泼天的富贵运道。
高见肃御笔挥就的圣旨，就这么到了礼部的手中。也就这么传到了陶家人的手上。
在这赵府胡同里不甚起眼的过了将近十年左右的陶家，就这么忽然一跃成为了太子妃的母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