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母亲的病,加上刘策的忽然失宠,等王芷兰动身的时候,已经是白雪皑皑的严冬。
从江南一路坐船,又换马车,等到得京城的王家,举家都是疲惫不堪。
王芷兰披着绣着兰草的毛领 披风,从轿子里下来,看着自己几年未曾回来的闺阁,终于幽幽叹了口气。
兰草扶着她莹白的手道:“小姐,我们先进去吧?里面早让老妈子生好了炉子,您瞧您,手都冰凉了。”
王芷兰又叹了口气,柔声道:“进吧。”
她生得极好,仿佛集合了所有的美貌于一身,冰肌玉骨,自带一种羸弱的美。
如果不穿艳丽的衣服,就会显得有些憔悴,反而是被颜色的衣袍一衬,还能见几分血色。
只是,她母亲身子不好,绝对穿着太鲜艳了不好。
加上,刘策喜欢艳色,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想将每年家 里的做的艳丽的衣服都扔掉。
等进了闺房里,兰香淡淡散发淡雅气息,这才让王芷兰松了口气。
靠着铺了锦绣的贵妃榻坐下,她身子骨本就不好,坐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兰草,带我去见见母亲。”王芷兰舒服了点就立刻起身。
兰草道:“夫人让您尽管歇着,现在外面雪下得还大,您明儿个去见也是一样。”
但王芷兰执意要去,兰草拗不过她,只好又去了披风将她紧紧裹了,主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去了王夫人的房里。
“我的儿,这还不够折腾的,不是让你不要来了么?”王夫人轻声咳了声,叫人给王芷兰拿了个软垫过来。
王芷兰却是愁眉不展地道:“娘亲,女儿实在睡不下,表哥见弃于皇上,女儿怕嫁给表哥会连累家里。”
王夫人也愁这个事儿呢:“可是您表哥再不好也是皇子,皇上还许了他一个承诺,他至今没找皇上兑现,这显然是因着你,女儿,这看来是必须要嫁了,不过呢,你父到底是他的舅舅,让你在家多养几年再嫁过去也是可以的。到时候,说不定皇上就不恼恨他了,之前不也是多年不理,忽然就喜欢了吗?”
王芷兰却没有这么乐观:“可这次牵扯太子,而且皇上最忌讳气运一说,怕是难了。”
王夫人皱眉不展道:“那可怎么办?我们也没有好法子,不过幸好策儿喜欢你,嫁过去必定对你千依百顺的,加上你也没有婆母需要伺候,进去就当家,也算还好,皇上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策儿自己开了府了,还有娘娘这些年的陪嫁,也不需要皇上多照顾。”
王芷兰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但转而又道:“只是太子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病一直好不了,也是焦心,只怕皇上怪王爷,不如我过两天去拜访太子妃,也可打听点消息。”
王夫人也没有什么大主意,犹豫道:“我家早几年就离开了京城,早和太子妃断了来往,你如今去求见也不知道太子妃见不见的?”
王芷兰却笑道:“我又办法,定然是能见女儿的。”
王夫人叹气道:“那就幸苦你了,也怪你父亲没本事,娘娘过身了他就连王家的日常都打理不了,哎,要是我们家能再出个皇后——再出个贵妃也好啊。”
王芷兰闻言,眼底微动,但是什么也没说便告退了。
第二天,她早早就叫了马车去宫里求见太子妃。
走到一处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王芷兰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素雅的仪容,见停了轿子就道:“兰草去问问,怎么忽然停了马车?”
兰草去看了一眼回到的时候脸色有点微妙,她悄声道:“小姐,这么巧,前面的马车轮子坏了,我去一瞧,确实姑爷的马车。”
王芷兰闻言,眼眸微微一凝,竟然这么巧,在这里碰到刘策。想了想她道:“那就绕路走吧,我如今和他马上要谈及婚嫁,要是在这里说话,反而被人笑了去,就不要打招呼了。”
兰草看了王芷兰一眼,立刻扭头同车夫说了一句,王家的马车便缓缓掉头往另一面的远路走去。
而前面的马车里,王太监伸着脖子看后面的马车忽然扭头离开,就开始嘀咕了起来。
如意道:“王公公你站在雪地里做什么?快些上来。”
王太监只好又笨拙地爬上了马车,又奇怪地道:“奇了,刚刚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仿佛看到了王 家的马车。”
如意好奇地道:“你能看出马车是谁家的?”
王太监解释道:“王家马车上又暗纹,和别家的马车是又区别的。”
刘策闻言惊喜地道:“对了,你不是说表妹他们的马车已经到了京城了吗?”
王太监一顿,眼神闪烁道:“喔,可能是王家的亲戚,不认得咱们,所以已经绕道走了。”
刘策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原本想要今日去拜见舅父,但太子哥哥让我去见他,却是不能了。”
如意笑着道:“你是想去见舅父,还是你的芷兰妹妹?!”
刘策看着她笑道:“好啊,你这是拿我打趣。”
说着就要挠如意的痒痒,吓得如意哈哈笑着,躲在王太监的身后不敢出来。
不怪恭王府的人这几天乐得和傻子一样。
主要是太子那边已经查出来了,太子病重并不是因为被刘策所伤,而是因为后来有人在太子的伤药里下了毒,所以太子才会卧床不起。
幸好太医院的太傅医术高明,终究是查出了原因,这才让太子康复,也让刘策洗清了冤屈。
如意也大大松了口气,若是还不能澄清,她真的打算刘策一成亲,自己就离开的。
刘策和如意笑闹了下,这才笑了笑,看着窗外出神,眼底的笑意也淡了。
家的人高兴得太早了,他只怕——
此时,马车的轮子终于修好了,马车吱嘎吱嘎的很快到了宫门前。
“谁啊?下马车检查。”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道。
王太监立刻板着脸道:“没看到是恭王府的车驾吗?”
那人却不卑不亢地道:“奴才奉了太子妃的命令无论什么人,且都得要严查呢。”
“你!!”王太监气得要吐血。
但刘策却道:“算了,我们让他们查呗,查清楚点也好放心。”
王太监这才心里一凛,是啊,如今虽然洗清了嫌疑,但吃一堑长一智,还是小心着好。
于是几个人都下了马车,如意一眼看到拦着他们那侍卫,不由得挑了下眉头,这真是冤家路窄,竟然是那刘三。
也就是刘麻子的那位叔叔,刘林氏的小叔子。
那刘麻子是废了,刘林氏也傻了,可这刘三却活得越发有滋有味了。
也不知道他那位妻房,那位姜家的外室女和他,经过刘麻子的事情,可还和睦?
不过看他现在春风满面的样子,应该是处得挺好的。
如意就绝对手痒痒,心里想,如果等她腾出手来,可得好好给这人点惊喜。
但是如今嘛——她还是不要给刘策招恨好了。
这苦逼孩子本就可怜,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被他碰上,没娘爹不爱,兄弟之希望他死的。
如意本能地看向刘策,又唾弃自己,不过是捡到过刘策一次,怎么将人当儿子一样养呢?
正想着,刘三已经搜查完了,让人上车。
如意上了车后,忽然对王太监道:“我们两个好好找找,可别多出来什么东西。”
刘太监惊讶地看了如意一眼,但没有言语,默默和如意搜了起来。
只刘策又深深看了如意一眼,然后 继续低头玩他的九连环。
这是如意在外面给他买的生辰礼物,刘策很喜欢,每天拿在手里玩,却怎么也解不出来。
一般皇子要买九连环都是翡翠做的,如意没钱,给他弄的是一个青铜的,拿着奇重无比,也难为他喜欢,成天去哪里都带着。
手指一直在九连环上噼里啪啦地动个不停。
“王公公,你看这是什么?”如意忽然问道。
王太监闻言过去,看着如意从香炉里拿出的一截东西,他凑过去看了下,脸色微变:“我不知道,我们出门的时候,香炉里可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意立刻道:“糟糕了。”
王太监瞬间变了脸色,忙道:“要不我说去出恭,将东西扔到茅厕里。”
如意道:“恐怕来不及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
“糟糕了,会不会太子中毒的事情,宫里的人以为是王爷做的,毕竟太子是被王爷所伤?”就算是如意再聪慧,此刻也变了神色。
该死的,那个 刘三,果然有问题!!
而刘策却仿佛毫无所感一般,低头继续玩着他的九连环。
如意忽然眉心一动,她记得九连环里面是空的。
想到这里,她立刻将那东西揉成粉末,塞进九连环里,再用碎布塞进去堵住。
然后将九连环还给了刘策。
王太监吓得手脚都软了:“你,你你,你疯了?九连环被王爷拿着,若是查出来了,王爷跑都跑不掉。”
如意无所谓道:“王爷每天玩,里面却有毒药的话,怎么可能是王爷放的,肯定是有人害了太子又害王爷啊,你不记得了,太子是受伤,我们王爷也好多皮肉伤。”
此时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了,王太监连连哀叹,眼底隐隐带着焦急。
而刘策却是指尖默默扭转九玲珑,垂眸沉思。
忽然帘子被粗暴地扯开,露出御林军统领威严的面庞:“恭王殿下?抱歉,刚刚有人说看到刺客,末将冒昧,想搜查下您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