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他到底是怪兽还是奥特曼,他到底拯救了地球还是毁灭了宇宙,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辈子,到现在为止的十六年他上过天堂也下过地狱,他想要拯救却最终只能沦为被拯救者。
与生俱来的亲情他无力掌控,后天邂逅的爱情他也无法预见,余生还很长又瞬息万变,比起承诺誓言,他只想活好当下,珍惜眼前。
“如果师兄真的打算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那就不要轻易放手。”零治双手握住龙寒勾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臂,“还有,与其在这喝酒放纵,我觉得你更应该去追去问清楚。”
是啊,女朋友凭一通电话便擅自分手了。
他连她的面都没见着,他连她分手的原因都来不及细究,他连自己真正的心意都没能好好传递给她。
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吃火锅喝酒?
仅仅是因为没经验不知所措吗?
不,他只是想逃避,他只是不愿面对,他只是无法接受失败的自己。
“她说你们不合适?到底哪儿不合适呢?如果改还来不来得及呢?”龙寒陷入沉默,零治从他的臂弯中挣脱出来,“你到底有多爱她?又愿不愿意为她而改变呢?”
他不抽烟不喝酒,有房有车,长相不错,性格自认也温和,虽说没有性格外放的男人懂情趣,但他一旦认定了一个女人,他便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他更知道,一见钟情与两厢情愿都是很难得的事。
男女交往,除了感情基础,还有更重要的包容与理解,他愿意争取,也愿意改变。
“还……来得及……吗?”龙寒垂下头,感情经验为零的他对女人对爱情其实特没自信,同时又很胆怯,他害怕她生气,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她会嫌弃我吗?”
明明都提分手了,再去追去问,是不是脸皮忒厚了点。
“来不来得及,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零治单手支颐,单手用力地拍了一拍龙寒的背心,“不管是谈恋爱还是交朋友,总有一方主动。身为男人,被动脸皮薄可不行啊。”
背部遭击打,龙寒曲着的上半身顿时挺立起来,“你说得对。”
“那就别愣在这里了。”零治指了指大门所在的方向。
“我这就去找她。”身心备受鼓舞的龙寒倏地站起身,“谢谢你!”他感激地握住了零治的手。
“不用谢,快去吧。”零治挥挥手。
“我去了。”龙寒边穿外套边对身边的二人说:“账我会结,你们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尽管点。”
“师兄!”眼瞅着龙寒要走,一直旁观的言小言还是伸手拉住了他,零治的观点她并不反对,但对象是项千柔,她却觉得不值得,“这么晚了,你又喝了这么多酒,不如……”
“打铁要趁热!当天的事必须当天了!”零治看出了言小言的心思,他握住言小言拽住龙寒衣角的手,“你就别操心了。”
“是啊师妹,师兄会叫代驾的。”走之前,龙寒仍不忘揉揉言小言的脑袋,“你俩回去的车,师兄也会叫好。路上注意安全。”
交代完,龙寒迈着疾步离开。
“为什么要怂恿师兄再去找项千柔?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让她跟师兄分手的吗?”言小言甩开零治的手,她不懂他的用意。
零治仰靠在椅子上,手捏了捏额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明不白的分手对你师兄太不公平。”
“那女的啥德行你心里没数?他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言小言食指不停戳桌子,“如果师兄知道自己真正被甩的原因,他的心情你考虑过吗?”
“男人受挫折才会成长。”零治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有些困了,“而且,要是他真的不想去,我说破了嘴也没用。”
“说得好像自己很有经验一样!你才多少岁,别整天装老司机。”言小言咬唇瞪零治。
零治双手掩面上下揉脸,“我没装啊。”
“你难道交过女朋友?”言小言斜眼看零治,国外那么开放,他搞不好还真有那方面的经验。
零治手掌遮住嘴鼻,露在外面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形,“并没有。”
“嘁!那你扯什么挫折!”
“不是扯,而是深有感触。”零治放下手。
失了阻挡,零治的脸完全暴露在言小言的视线当中。此时,她才发现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他的面颊、眼睛和脖子都很红。
“你喝酒上脸啊。”言小言手背贴在零治的额头上,碰了一下,她立即收回了手,因为他皮肤的温度烫得跟发烧似的。
零治双手撑着脑袋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沾酒,啤酒的味道没有想象中的美味,喝下肚之后,胃和身体也觉得不太舒服。
“你别告诉我,你喝醉了?”言小言一脸惊悚地看着零治。
“我觉得自己脑子很清醒。”
“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言小言又用手背碰了碰零治的手背,“我去,你的手也在发烫。不能喝,干嘛逞强?”
“酒与剑,可是男人的浪漫和激情。”零治单手支颐,似笑非笑地看着言小言,“如果不喝,你师兄会以为我是胆小鬼没责任感。”
“我身上的伤和你又没关系。你干嘛要当背锅侠?”言小言眉头挑挑。
“手上的伤或许与我无关,但扭到脚却是我间接造成的。”零治指指言小言未穿鞋的脚,“我答应了玉姐要好好照顾你。没做到,受罚不冤。”
“我说,你咋那么听玉姐的话?”提起言如玉,言小言便想起了他们之间未解的关系来,“我俩明明差不多大,玉姐也不过只供你吃住,你用得着如此感恩戴德,鞍前马后吗?”
“呵……”零治扯扯嘴角,“玉姐对我的帮助远比你看到的、想到的要多得多。玉姐让我干什么事,我都会去干。”
“让你去死你也去?”
“去。”
“你还说你没喝醉?”
“我真没喝醉。”零治起身走到言小言面前蹲下,“走,我背你回家。”
“你可别坑我!”言小言身子往后缩,根本不敢上。
“我没听说现在出租车司机还带背人业务的。”零治转头冲着言小言邪邪一笑,“就算有,你确定要让大叔背你?”
“……”
“还是你打算等轮椅或者留在这过夜?”
言小言摇头。
“那就快上来。一直蹲着很累的。”
都说弱者没人权!其实行动不便的伤患一样没有!
为了不在火锅店留宿,为了不坐轮椅,为了不上猥琐大叔的背,言小言只能选择妥协。
刚开始,言小言真的很怕背他的人出问题,要是再摔,两人大概都得进医院。可零治虽然眼神、言语有些飘,但步伐却稳如狗。
安全上车安全到家,一路无波无澜。
凌晨时分,回房后又累又困又伤的言小言打算倒头便睡,可躺下时才发现身上那件该死的cos服还没脱掉。
那玩意是改良款的短和服,腰带的结和正统和服一样十分难系。出门前,她双手完好,勉强能独自完成。眼下,只剩一只好手好脚的她硬扯了数分钟愣是没狗屁效果。
不脱了,直接穿着睡?
但那么大一个结顶在后背,睡得着才怪!
“啊啊啊啊!”言小言烦躁地用小拳头捶床,“为什么玉姐不在家!”
言如玉外出工作,整个家会喘气的活人除了她就……
要一个同龄异性来帮自己脱衣服,不仅羞耻,更无法启齿!
“怎么办?怎么办?”言小言在床上来回翻滚,“要不将就一晚,明天让桑梓来帮我?”
手和脚已经很痛了,再睡不爽,岂不要了老命!
叩叩叩!
犹豫不决时,敲门声响起。
“医生说你的脚需要冷敷。我给你准备了冰袋,你敷着睡觉吧。”
零治身上好像装了一个感应器,每当言小言有所需时,他总会及时出现。
真是见了鬼了!
“没门锁。”言小言装模作样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并将受伤的左脚伸到了外面。
进门后看到言小言已准备好,零治直接把冰袋放到了她的脚踝上,“有点冰,你忍一忍。”
“嗯。”言小言双手下意识地抓紧被子。
“如果晚上要喝水或者有其他事,你打我手机。”零治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嗯。”言小言抿唇点头,抓被子的手一松一紧,一紧一松,反复了好几回。
“你要没别的需求,我回屋休息了。”零治拉起被子盖住言小言的脚,“晚安。”
“你……”零治刚转身,言小言攥着被子的某只手便忍不住招了招。
“学校和道场那边,我会帮你请假。”零治停下脚步侧过身对言小言说,“先请三天怎么样?”
“可以。”
“上学前我会做好饭。你是要我端上来叫你早起,还是睡醒了自己下去热?”
“也只能吃早上那顿吧。中午晚上你又不在家。”
“你在家养伤的这几天,我中午晚上都会回来吃饭。”
“来来回回跑,多不方便。”
“难得的。”
这家伙居然如此体贴如此好心,二十四孝男朋友吗?
以后哪个女人要嫁给了他,怕不是要被宠上天!
天呐!这一刻,言小言忽然觉得周身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以至她脑内情不自禁地幻想起他未来老婆的样子!她想,那女人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等等!万一他未来老婆知道他曾经这么照顾过她,那醋不得吃的飞起,甚至一个搞不好还会引起一场撕逼大战。
“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地方吗?”言小言思绪乱飞,零治以为她在为难,“要是有什么我办不到或者不能干的事,需要我帮你找桑梓或者道场其他的女学员来吗?”
“不不不!”言小言连忙摆手,他们同居一事,连龙寒都不知道。
“那我走了。”零治拇指反向指指门。
“你……”
“什么?”
“那个……”
“那个什么?”
“嗯……”
“难道你大姨妈来了?”
“才不是!”言小言扯过枕边的维尼熊砸向零治。
零治接住维尼熊来回抛,“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对啊,她干嘛要扭扭捏捏!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事。
“你过来。”言小言掀开被子,侧身背对着零治,“我身上这套睡衣的结让我很不舒服,你帮我把它拆了。”
“睡……衣……”言小言身上的和服,零治怎么看怎么不像睡衣。
“对,最新款的仿和服睡衣。”言小言理直气壮的说谎,“我一只手拆不了,所以只能麻烦你。”
“这个结好像有点复杂,我需要研究一下。”和服这种玩意零治只见过男款实物,所以坐到床边的他先仔细观察了一阵,随后才试着动起了手,“我从没弄过这种东西,可能会比较花时间。”
“不要紧。”言小言当时自己弄也费了不少时间,但零治在她心目中是属于心灵手巧的那类人,所以她觉得他一定会比自己快。
可男人终究是男人,在面对女人和女人的衣物时,再淡定再冷静的人也不可能内心毫无波澜。
在言小言背对着的世界里,零治摸在结上的手一直颤颤抖抖。虽然他每天都会敲门叫她起床,虽然无数次听过言如玉讲她房里的摆设,但真正走进来尚属首次。
她的房间给他最直观的印象是温馨,有限的空间塞满了无限的藏品,宛若置身于梦幻当中。
他很喜欢,很向往,也很羡慕。
“怎么样?”零治半天没反应,言小言忍不住问了一嘴,“实在不行剪了吧。”
“这腰带质地这么好,剪了实在浪费。你别急,我再试试。”
“好吧。”言小言闭上眼睛边养神边等。
可这一睡竟直接睡到了大天亮。
一夜无梦,未调时间的闹钟六点准时响起。
被吵醒的言小言习惯性地翻了一个身并闭着眼睛去关闹钟。
手伸到一半遇到了阻碍,她以为是维尼熊,但摸上去之后,掌心和指尖却传来了异于毛绒玩具的触感与温度。
言小言费力地睁开眼,闹钟旁边的夜灯闪着淡紫色的微光,朦朦胧胧中零治那张放大的俊脸竟出现在了她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