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和白芷在床前守了一夜,她们每隔两个时辰便给秦悠然喂一次药,并定时用湿帕为她擦拭身体。
秦悠然这一睡便接连睡了两天。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纸窗投进屋子,房中还缭绕着焚香的余烟。
秦悠然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这次发烧,几乎烧掉了她所有的体力,以至于她想自己起来都有心无力。她试着动了几次,最终认命地放弃。
“茯苓、白芷。”干裂的唇微微地张着,声音已是气若游丝。
茯苓去厨房煎药了,白芷靠在床边睡着,她累极了,以至于秦悠然喊第一遍的时候没有丝毫反应。
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凌霄焦急地闯进来,“郡主!”
白芷吓得浑身一颤,猛然惊醒,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凌霄不满地扫了她一眼。她撇了撇嘴,小小声道:“对不起啊郡主,我不小心睡着了。”
“辛苦你了。”秦悠然面色苍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先扶我起来吧!”
“嗯!”白芷连连点头,弯腰去扶她。
她靠坐在床上,只觉身上软绵无力,探了探内息,发现自己病得很重。
“我睡了多久?”她拖着浓浓的鼻音问。
“回郡主,您睡了两天。”白芷嚅嚅地回道。
两天?那今天便是皇后诞辰了?她头疼地闭了闭眼,若她不能及时恢复体力,今晚的宴会恐怕无法参加。如此一来,必定要引起诸多揣测。
凌霄见她露出痛苦之色,担忧地问:“郡主,您没事吧?”
“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的。”她,没有资格脆弱。她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沉默片刻,吩咐道:“去请献王,让他来一趟。”
赫连珏有一个隐藏的技能,那便是医术高超,以前她摔断了腿,父亲寻遍四方名医,都说无法根治,后来他暗中到临南王府与她爹商量事情,听闻她受伤,便亲自为她诊治,她照着他开的方子连续服了一个月的药,之后又修养了两个月,腿伤痊愈,行走如初。
眼下恐怕只有他能让她的身体快速恢复。
凌霄和白芷一听她说要请赫连珏,皆是大吃一惊,震惊之外更多的是愤怒。可是愤怒归愤怒,眼下除了赫连珏,恐怕也没有人能让郡主快点好起来。
白芷低着头不作声。凌霄迟疑片刻,说道:“好,属下这就去请。”说完他便离开了。
但,赫连珏并没有来。
“献王不在府中。”凌霄微微垂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
秦悠然眼中骤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眼光随之一寸一寸变得清冷。沉默片刻,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也许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不去参加皇后寿宴。
“看来今晚皇后娘娘的寿宴,我注定是去不成了。”她往后一靠,目光逐渐深沉。
凌霄眸光微动,压抑着心中的不忿与不忍。
赫连适没有亲迎秦悠然入京,之后也一直没去郡主府拜访,皇帝赫连晟严厉地训斥了他一顿,他本着坚决不改的心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嘴上认着错,却毫无半点诚心,惹得赫连晟气恼不已。
“她是临南王之女,母亲又是荥阳郑氏,你若是娶了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赫连晟端坐在伏案前,面色威仪,对态度散漫的赫连适始终是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
“我一个闲散皇子,要那么大好处做什么?”赫连适低着头,忍不住翻了翻眼皮。唉!类似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父皇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
不管怎么劝,他始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赫连晟忍不住情绪激动起来,“你应该明白朕的心思,朕心里其实一直是希望你能……”
“父皇!”原本态度散漫的赫连适脸色突变,立即出声制止,“儿臣心中从未有过他想,也请父皇打消此念。否则一旦被外人知晓,会引起朝廷动荡的。”
赫连晟亦感自己差点失言,及时收了口。他打量着赫连适冷峻坚毅的面容,轻叹一声,老九别的都好,就是过于清高。他板着脸严肃道:“临南王执掌南境二十万大军,威慑南暻数十载,二十万铁骑对他忠心不二,身后又有那些士族门阀支持,朕若是不能将其收为己用,只怕南境迟早要变成第二个幽国了。”
幽国的前身是凤安,在东境,原本隶属于东淩,两百年前东淩聚兵凤安进犯大泽,一直驻守在东境的大将元向领兵讨伐,大捷之后趁大泽内忧外患,宣布叛变,在凤安城自立为王,改凤安为幽国。
由于幽国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地势险要,道路交通情况极其糟糕,不适合大军通行,很难攻打进去,大泽皇与东淩皇也只好忍气吞声,任由其发展。而幽国由于夹在大泽和东淩之间,起缓冲作用,任何一方占据幽国都会对另一方不利,因此只要他们不主动寻衅,安居一隅,两国都不会再轻易对其出手。
赫连适沉吟片刻,笃定道:“南境地势平坦,没有幽国那样的地理优势,二十万大军于朝廷虽是强大的助力,却构不成威胁。临南王显然也没有这个胆子,否则他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联姻。最重要的是,儿臣绝对不会允许它成为第二个幽国!”说到末尾处,一贯清明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气,他虽性情温润,关键时刻,却也是个手段强硬、杀伐果决的主。
赫连晟目光微动,脸上浮起一丝欣然之色,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儿子坦荡磊落,不喜争权,却绝非庸碌之辈,两年前北幽来犯,便是他献计赫连珏,最终在仓促之际以少胜多,大败北幽。正因为如此,赫连晟才一直有废黜太子让他取而代之的想法,可惜他并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听说那悠然郡主有倾城之姿,且才华横溢,你就一点也不动心?”既然权利无法使他心动,赫连晟便只好试着从美色方面对他循循善诱。
“沉香楼的女人各个色艺双全,儿臣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