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歌睥睨着洛闵有些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就连杜鹃也不说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同我们说的,然而通过杜鹃的话语之前,我们已然知道了你与此次瘟疫事件以及七年前杜家惨案的关联了。若非有人透露,你当真以为我们会采取这一步极端的动作?你也不想想,若非过于执着、生气,王爷又怎么会宁可使得好不容易才有些平定下来的朝堂再一次乱套?”
洛闵道:“当真有人出卖了我?”
天歌淡定如初,道:“出不出卖不好说,但是若为了保住自己,想来也不介意多做些什么,不是吗?”
洛闵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司徒寇,也只有司徒寇能够做到。然而,他又能如何呢?司徒寇是他的恩师,若没有他,他洛闵也无法走到今天的地步。可是,他也为恩师做了许多了,该偿还的恩情也偿还了,为何在恩师心中竟没有半分情谊。
天歌又将那两张字条拿了出来拿在手上对着洛闵,道:“这两张东西你该最熟悉不过了。除非你自认为罪孽深重,想要赎罪,不然按照道理,只能是第二个人了。能在你的身边将字条偷走的,普通人也做不到吧?”
洛闵忽又想起当初司徒寇在事后的确找过他,并且担心自己年轻不懂得销毁证据,便将字条拿了过去,背对着自己烧毁了。按理说,这字条应该是烧毁了。可是如今字条上又的的确确是恩师的字迹。莫非当初他做了手脚?难道,一开始,恩师就已经想好了替罪羔羊,以防万一吗?
人心最禁不起推敲,尤其是身处高位的人,便越害怕失败。为了维护原有的荣华富贵,司徒寇也的确是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洛闵很清楚,只是这些年总以为自己对于恩师而言有些不同,不想原来并无差别。洛闵忽然感到一阵的悲凉,尚存的一丝期待如今全部落空,他如同真正的丧家之犬颓下了头,不发一言。
天歌知洛闵已经将全部的怀疑都给了司徒寇,道:“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了。司徒寇究竟想做什么?他勾结宛丘长达七年,甚至更久,他想图谋什么?”
洛闵低低地一声冷笑,道:“他能图谋什么?毕生所求不过‘权力’二字。当初先皇只给了他一半,如今皇甫弘煜却连一半都不能给他了,他自然要寻找一个能够完完全全给他的靠山。宛丘与东傲虽从未正面交锋,但积怨由来已久,且他们国力也算强盛,精于算计,是个优秀的合作者。”
天歌对“积怨已久”四个字,十分的好奇,便追问道:“你是如何帮助宛丘之人,在洛城布下瘟疫的?”
洛闵知道自己左右是一死,便也不打算再隐瞒,只留下一个条件,道:“我若全盘托出,可是要灭我满门?”
天歌瞧见洛闵抬起的眼底有着一种希冀,便道:“一干牵连着自然要处以刑罚,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求情,妇孺可免一死。”
洛闵道:“当真?”
天歌道:“当真。”
洛闵终于鼓起勇气,道:“与我一道的那位公子,叫做付桀,原是恩师介绍于我的,说是能够帮助我,我便邀请来了洛城。后来我才知,他是宛丘之人,此行便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使得洛城繁盛不再,二是拿到九凤园的地图。偷拿九凤园的宝贝之目的,似乎更为单纯,我也听他提起过,是为了一个朋友和恩师。相比之下,九凤园的地图于他而言,似乎十分的重要,他期望九凤园的地图能告诉他什么信息,想来是寻找什么东西。”
天歌又道:“洛城的瘟疫,可是由藤源村山上的水尽头的尸体传出来的?你们做了手脚?”
洛闵点头,道:“那些宛丘人本就得了怪病死于非命,正好给了付桀一个机会。原本想通过水源慢慢的将病传播出去的,只是不曾想天竟然也助他一臂之力,一匹母狼因为觅食看见了那边的尸体,为了填饱肚子也被传染了病症。虽然未曾立即死亡,但是到底带了出去,那村子不仅饮用了不干净的水源,有猎户被母狼撕咬身亡,另些村子里的猎户上山报仇将母狼斩杀,狼肉分而食之,又各自留了些贩卖。使得病最大程度的扩散了出去,因此这瘟疫的传播,比我们预计的要快,范围也要广!”
天歌道:“你们知道此次王爷会亲自前来?”
洛闵道:“我已经猜到了,然而付桀却信誓旦旦保证,等到王爷醒悟之时,一切早已成定局了,与他并无关联。何况目的达成,便不在乎其他。唯一的意外,便是王爷竟能请来那怪医欧阳!我也没想到,七年前的旧案,也被你们犯了出来!”
说完这些,洛闵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天歌与慕雪对视了一眼,道:“将他先带下去关起来吧。一切等王爷回来后定夺。”
慕雪点头,出去叫人将洛闵带下去关押。回来之时,却听见李妈妈在园外的哭喊,慕雪心中明白杜鹃尸体已经被运回来交给李妈妈了。
天歌方才并未跟去,也没有及时同慕雪了解情况,便道:“杜鹃出事了?”
慕雪轻叹道:“她死了。她溜出去给那付桀报信,却并不打算放过洛闵,结果反而在洛闵手中丢了性命。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太傻了?就算不忍心上人落网,也该怜惜自个儿的性命。”
天歌道:“如今这世上,她已无半个亲人,支撑着她脱离苦海的信念也已经崩塌了,你让她将来如何自处?杜智一案已经揭开了真相,到时王爷会有一个交代的,杜鹃,该叫她杜若蘅了,她也在用她的命来向她死去的父亲证明,她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若是她活着,她定然还会狠不下心而被人利用的。虽说这法子有些懦弱,但到底是个清楚明白的人。”
慕雪道:“我不比你对人心有些研究,我只知,她这么做完全不值得。”
天歌笑道:“值得不值得,可不由我们这些旁观者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