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书房内,梅轻延面无表情,时常带笑的弯眸此刻透着冷意与凌厉,摩擦着匕首上的红宝石,沉默不语。
暗卫胆战心惊。
冷凝的气息弥漫在书房,人心惶惶。
咯嗒。
梅轻延将匕首放在了桌上,打破了一厢肃然,听他平静道:“你们说,跟丢了?”
暗卫喉结滚动,很是紧张。
越是平静,代表主子心中的怒火越是旺盛,此刻怕已经到了顶点。
“那么大一个活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这么被你们身手高强的暗卫跟丢了?”梅轻延眼眸轻抬,声音温润如常,可若是细听,便能听出里面极强的冷意与怒意:“你们在与本王开玩笑吗?”
暗卫跪下来:“请主子降罪,当时有数十杀手接近王妃,对方来势汹汹,我等为保王妃安全,只能将黑衣人引到别处。”
“然后呢?”梅轻延冷冷道:“黑衣人撤退,王妃不见踪影下落不明,这就是你说的保护?”
“本王培养你们做事,不是用来给本王添堵的。”梅轻延感觉到内力紊乱,深吸一口气:“去找!掘地三尺把人给我找出来,若是找不到,亦或者伤了,你们,便不用回来见本王了。”
暗卫重重一磕头:“定不辱命!”
暗卫离开后,梅轻延拿出手帕在嘴角擦了擦,手帕上有一抹刺目的红。
“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怎么会招惹杀手?是冲她而来,还是另有目的?”喃喃间,梅轻延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接一阵,撕心裂肺。
雪白的手帕很快被染红。
宫翎琅知梅轻延不喜欢喝药,那药太苦,便买了甜酥给他,刚走到书房门口边听到阵阵咳嗽声,推开门就见梅轻延一脸痛色,还有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血帕。
宫翎琅瞳孔骤缩,几个大步来到他面前,一边给他顺气,一边不着痕迹的点了几处穴,稍缓后,咳嗽声才渐消。
“夫君,有没有好点?”
梅轻延点头,剧烈的咳嗽让他声音暗哑:“好多了,让娘子担心了。”
“怎么又吐血了?”宫翎琅眉头紧皱。
梅轻延见宫翎琅盯着血帕,笑着将它丢在一旁,拉着宫翎琅的手到外面:“没什么,都是老毛病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宫翎琅见他穿的单薄,对丫鬟道:“去找些厚实的衣服来。”又对梅轻延道:“明知身体不好就多穿一点,春来多寒,知不知道?”
“娘子博学,子君受教了。”
子君是梅轻延的字。
宫翎琅嘟囔一声,梅轻延并未听清她说了什么,听宫翎琅道:“给你看病的大夫靠不靠谱啊?”
血吐的竟比往日还多。
“娘子放心,那大夫是出自药王谷。”
宫翎琅问:“很厉害吗?”
“自然是厉害的。”
“我看未必,既然很厉害,为何还治不好你?庸医!”
梅轻延见宫翎琅愤愤不平的模样,知道她是在迁怒,笑着没有接话。
“你放心,我已经把那个李什么的男人教训了,给你出气,有没有开心点?”
梅轻延点头,温眸弯气:“娘子如此为我,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
宫翎琅见他皱起了眉头,问:“只不过什么?”
“我听管家说娘子一人出去,李承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娘子娇弱,日后万万不可独自一人,我会担心。”
宫翎琅沉思片刻:“是我欠缺考虑,你说得对,我不过是个娇弱的女人,对上男人会吃亏,夫君放心,下次不会了。”说完后觉得不妥:“呸呸呸!乌鸦嘴,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了!”
梅轻延笑出了声,他抬眸看宫翎琅,温润的眼睛似是盛了大海一般,有着粼粼水意。
宫翎琅被看的一个晃神,听梅轻延道:“我很担心娘子。”
宫翎琅一愣。
“娘子身边没带侍卫,单枪匹马的出去,我很担心。”
宫翎琅被看的略有心虚,她想说她单枪匹马的出去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她,除非活腻歪了,话到了嘴边,道:“既然如此,下次我若是出去便带着夫君一起?”
梅轻延弯了眼眸:“那就说定了。”
又与梅轻延说了会儿话,宫翎琅见他神色殃殃还打着精神与自己说话,便推着他回去休息,顺便督促他喝药。
喝完药看梅轻延气息越发虚弱,宫翎琅便觉得那大夫定是庸医,这点小病都治不好,果真废物。
梅轻延再次醒来后,已是深夜,他看到宫翎琅在他身边昏昏欲睡。
他静静的看着宫翎琅,神色复杂难辩解。
良久后,他咳嗽一声,见那眼眸微瞌的姑娘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梅轻延摇头:“我没事,倒是娘子受累了。”
宫翎琅见他精神的确好了许多,松了口气,“我没事,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因不同意宫翎琅打地铺,梅轻延便叫人放了屏风,又放了一张床。
梅轻延点头,见宫翎琅眼底的倦色,手指微微蜷缩:“娘子辛苦。”
宫翎琅打了个哈切,嘟囔道:“不幸苦,你是我夫君,你没事比什么都强。”
梅轻延见她摇摇晃晃的入了屏风后面,眼底晦暗难当,“娘子对谁都这般好吗?”
正欲睡下的宫翎琅下意识道:“怎么可能,你是我夫君,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旁人想得她的观垂那得看上天的造化。
宫翎琅没听梅轻延再说,困意来袭,很快陷入梦乡。
梅轻延却是睡不着的。
盯着屏风,似是能想到屏风后的人是何等模样。
这一看,便是天亮。
宫翎琅醒来时,已经不见梅轻延身影。
“奇怪,人呢?”什么时候走的,她竟然没有发现。
“娘子醒了。”
宫翎琅出去后迎面碰上梅轻延,见他手里端着一碗糖粥,便问:“这是什么?”
“娘子昨夜辛苦,子君一介废人做不了什么,只能熬口淡粥聊表心意。”梅轻延如是说。
宫翎琅看他端粥的手稳稳的,眯了眯眼睛,将粥碗结过后,在梅轻延松手之际拉住了他,“躲什么呀?”
宫翎琅看他手都被烫红了,又心疼又气恼:“你是不是傻呀,凉了再拿也不迟,府里养活了这么多下人你何必亲自动手!”
梅轻延只是笑:“凉了就不好喝了。”
宫翎琅瞪了他一眼,给他吹气:“是不是很疼啊?”
“不疼的。”
才怪。
宫翎琅撇嘴,将碗凑到了嘴边,一顿。
梅轻延问:“怎么了?可是还烫?”
“怎么会?”宫翎琅灿然一笑,痛快的将粥一饮而尽:“好喝!”
梅轻延见她这般痛快的喝药,指尖微动,端着与往常无二的笑:“头一次下厨,娘子喜欢就好。”
“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也是味道最特别的。”宫翎琅笑容加深:“许是因为夫君亲手做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