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哇，娘，我再也不敢了。二妹饿晕了，我就想拿个鸡蛋给她煮煮吃。”
“饿死正好，三棍子打不出屁来的讨债鬼，死了正好给家里省粮食了。”
“使劲打，不疼涨不了记性。”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透过漏风的窗子，传进了西屋破旧木板床上躺着的小女孩耳朵里。
小女孩面黄肌瘦，额角还有一块月牙形的伤疤，紧闭着眼睛看似还在昏睡，眉头却已经皱成了小老头状。
宋宴宁合上脑子里名为《八零团宠小福宝》的书，终于得以睁开眼睛恢复身体的掌控权。
一秒没耽搁，她掀开被子下床，顶着饿得发昏的脑袋一步步拉开房门走出去，朝院子里拼尽全力大吼一声：“住手！”
棍棒敲肉的声音一顿。
宋老二吸着旱烟，林桂花举着烧火棍，宋招娣双手抱着头，三人齐齐扭头看过去。
西屋门口，穿着一身破破烂烂花布褂子的小丫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分明全身上下埋汰得不行，却站姿笔直，一双眼睛明亮得竟有些摄人。
一时间竟把院子里的三个人都给镇住了。
可惜帅不过三秒。
“叭！”宋老二吸了口旱烟，把烟嘴往墙角一磕，吞吐着烟雾起身，走过去一把拎住了二闺女的衣领子。
“你个死丫头大呼小叫吓唬谁呢，差点烫着你老子的手指头。”
说着一脚就要往女儿腿上踹过去。
宋宴宁被拎住后衣领原地呆了两秒钟，察觉到危险来临，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
脖子一扭，轻松挣脱揪住衣领的手，同时飞快往旁边一闪。
动作灵活地一批。
宋老二反倒是收势不及，一脚踹空，趔趄两下才站稳。
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死丫头居然还敢躲了！”说着又要抓过来。
宋宴宁能让他得逞第一次就绝不会有第二次，掩下心头的寒意飞快跑到林桂花面前，趁她不备抢走烧火棍，横在了自己和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宋招娣面前。
宋老二看着横在面前的棍子，直接被气笑，劈手去夺，“宋盼娣你胆子肥了，敢对你老子举棍子！”
林桂花也将将回过神，帮着丈夫去夺，“谁家闺女敢跟爹对着干的，盼娣你赶紧把棍子放下，让邻居家看了笑话。”
宋宴宁倒是想一棍子抽到这夫妻俩身上，但也清楚若是这一棍子抽下去，这个家也就没有她容身之地了。
虽然她也不稀罕，但在这个到处都需要介绍信的时代，她一个才七岁的孩子，压根跑不出多远。
想到这，宋宴宁手上一松，烧火棍被宋老二夺过去，反手就要抽下来。
“娘怀孕了，还是个小弟弟。”
棍子在半空中猛地一顿。
‘怀孕’，‘弟弟’，这两个字眼无疑拨动了夫妻俩敏感的神经。
自从生了小女儿来娣，林桂花已经五年没再怀过孕，再加上八二年起实行计划生育，就算是农村人家最多也只能要两个女儿，他们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能力和胆量。
现在二闺女居然说她又怀孕了，还是个男娃。
林桂花忍不住摸了摸砰砰直跳的心口。
宋老二把烧火棍缓缓放下，对上二闺女看过来的目光，眯了眯眼，“你这丫头怎么知道你娘怀了？”
很好，少了一个‘死’字。
果然儿子就是这夫妻俩的死穴。
“我梦到的。”宋宴宁说谎不用打草稿，“我刚才饿晕过去，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我还会有个小弟弟，现在已经在娘肚子里了。”
“孩他爹。”看着二闺女黑亮的眼睛，林桂花忍不住扯了扯丈夫的手臂，“二丫这丫头平常嘴笨得要死，这会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宋老二心头的波动并不比她小，不过这会倒还稳得住，语气也变得和缓了许多，“盼娣，跟爹说说，你真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你会有个弟弟？”
宋宴宁心下对这夫妻俩骤然转变的态度冷笑一声，面上一脸认真地重重点点头，“弟弟现在还小呢，等再过一两个月，你们偷偷查查不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吗？”
“这倒也是。”林桂花摸摸肚子，“二丫说的对，过一个月咱们偷偷找王婆看看就知道了。”
王婆是老河沟的接生婆，接生有一手，看人怀没怀孕也有一手。
乡下地方想要个儿子的人家也不光林桂花和宋老二，多得是生了女儿还想偷偷再要个儿子传宗接代的。
林桂花想要儿子，自然也知道得很清楚。
看着宋老二扔了棍子，宋宴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原本她看完那本《八零团宠小福宝》的第一个打算，就是制造点意外让这个弟弟消失。
但想想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她们三姐妹一生悲苦沦为女主对照组的最根本原因，还是在宋老二和林桂花身上。
这个打算也就在心里作罢了。
“你们姐妹俩做饭去，顺便给你们娘蒸个鸡蛋。”
“吃什么鸡蛋，一个鸡蛋能卖五分钱呢。”
“给你肚里的那个吃。”
“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万一有呢，吃了就不亏，以后一天吃一个。”
宋老二难得温柔地扶着妻子回屋。
宋招娣捡起地上的烧火棍，扯了扯二妹的袖子，“盼娣，咱们去灶房。”
宋宴宁看着面前这位大姐鼻青脸肿的模样，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乖乖跟进了灶房。
她倒是想自己去做饭让宋招娣回屋休息，但这乡下的土灶她一个人来弄结果很大可能是烧了灶房。
宋招娣进了灶房就熟练地给锅里添水，“二妹，你烧火就行。”
“嗯。”宋宴宁看着黑乎乎一片的灶膛和地上胡乱堆积的树叶子碎柴火，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她还有原主的手感，火倒是顺顺利利升起来了。
盖好锅盖，宋招娣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妹妹身边。
“盼娣。”
“嗯？”宋宴宁往灶膛里塞了一根玉米杆，转头看过去。
“你今天，”宋招娣张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顿了顿才接着道，“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宋宴宁心头一紧。
要说在这个家最熟悉宋盼娣的，并不是作为原主的亲生爹娘，而是面前这个从小照顾原身维护原身的姐姐，而现在，被照顾维护的也就变成了她。
她清了清嗓子，“哪，哪里不一样了？”
宋招娣定定看了一会面前的妹妹，突而一笑，“盼娣长大了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