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穹轻轻地叹了口气，让小樱桃出去打水给奶奶洗脸。
小樱桃出去了，好半天没进来，过了会端着空水盆站在门口：“姐。”
“你打的水呢？”姜穹问。
“出去看了会热闹。”
“大晚上的有啥热闹看的？”
“孔美珍不知道上哪弄来新头花，还做了身新衣服，正在家门口显摆呢！”
“有什么好显摆的？”
“孔家可是全村最穷的，比咱家以前穷多了！”小樱桃说：“孔美珍她姐一辈子就嫁出去那天穿了件新衣服，孔美珍的衣服都是捡她姐的，她家穷的叮当响，上哪有钱买的新衣服？”
小樱桃把盆往地上一放，就拉着姜穹往外面跑：“姐，你也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姜穹被小樱桃拉着跑到了门口，只见孔美珍家的院子门口围了一堆小孩。
孔美珍站在小孩堆里头，果然穿着新衣服，红底子小白花，腿上也是新簇簇的裤子，脚上还是一双绣花鞋。
“美珍姐，你这衣服真好看。”有个小孩伸手想摸一下，被孔美珍一巴掌打掉了：“去去，就你那鬼爪子一样的手，别给我摸坏了。”
“美珍姐，你头上戴着的是啥啊，亮晶晶的真好看？”
“头花啊，这大晚上看不清楚，白天看还闪着光呢！”孔美珍转了个圈，得意地说。
“你看她烧包的。”小樱桃小声说：“就是爱显摆。”
“美珍姐，你哪来的钱？”
“那你管不着。”孔美珍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炒花生：“吃不吃？”
“吃吃吃。”孩子们一窝蜂地拥过去。
“别挤别挤，别把我衣服挤坏了，别踩到我的鞋了！”孔美珍尖叫着。
就在孔美珍被一堆孩子挤在中间的时候，她忽然从人头攒动中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姜穹。
孔美珍的心顿时沉了沉，一晃神手里的花生被抢了个精光。
“去去去。”她驱赶着小孩，心里扑通扑通跳。
刚才那个憨子的目光，好像不怎么憨了啊。
她早上到底看没看到自己数钱呢。
孔美珍心虚着，没心情再炫耀，转身就回屋了。
小樱桃和姜穹也回到奶奶的小屋，小樱桃还嘀咕着孔美珍的事：“姐，你说她哪来那么多钱给自己置办这一身？”
“别管人家哪来的钱。”姜穹说是这么说，却想起了早上在山上看到孔美珍数钱的事。
“她家那么穷，她有了钱也不知道给家里置办点，买点粮食种子，就晓得打扮自己。”小樱桃还在边上叨咕着。
“别管人家的事。”姜穹拧了把热毛巾递给小樱桃：“去给奶奶擦擦脸。”
奶奶还咳着，一到晚上咳得就更厉害了，姜穹听了都揪心。
她想了想，昨天晚上在打谷场前采草药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桔梗，这种中药材是能平喘止咳的。
爹妈不给钱，总不能让奶奶天天这样咳，姜穹准备去挖点桔梗回来给奶奶煮水喝。
去墙角拿篮子的时候，看到了堆在墙角的几个苞米和山芋，姜穹拨拉一下，各个冻的硬邦邦的。
“去年年底生产队分粮食了不？”姜穹回头问小樱桃。
“分了，那咋不分。”
“爹妈把奶奶赶到小屋住的时候，没给粮？”
“就给了这几个苞米，我的粮也没给，我上次问爹妈要了，说我又没出嫁又没分家，我的粮和他们的在一起。”
“那吃饭的时候也没叫你去吃。”姜穹皱着眉头。
“谁说不是，奶的粮也不给，吃饭的时候也没让奶去吃，你去厨房拿两个高粱面馒头都说是偷。”小樱桃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活咱没少干，粮却不分给咱。”
姜穹咬着嘴唇寻思着，奶奶生怕她去找爹妈要粮再被打，连忙拦着：“妮儿，别再惹你爹生气了，改天等你爹心情好了，奶去跟她说，奶吃少点不要紧，你和小樱桃不行，一个怀了娃，一个要长身体。”
“没事，奶，我不去找爹妈。”姜穹安慰着奶奶，把小樱桃拉到一边：“咱家每年每人分多少粮你知道不？”
“刘支书知道，生产队队长也知道，他们那里有帐。”
姜穹点头应着：“我知道了。”
“姐，你要干啥啊？”
姜穹打算去支书家先探个底，晓得每个月她们能分多少粮，再回头跟爹妈要，这样底气也能足点。
姜穹打定了主意挎着篮子就出门了，临出门前叮嘱小樱桃把门关严，不然灌风，奶奶咳嗽会更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