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的身子羸弱,最后叫她一生没有子嗣,成了毕生遗憾,此事虽然与秀玉有脱不开的关系。
但如今瞧着,跪在地上哭的伤心的秀玉,沈轻韫忽然觉得,心里的那份恨淡了。
“人活一世,谁还没有个牵绊,你所做之事,我虽然仍不会原谅,但也理解你一心为亲人计的这份为难,叫我帮你寻回亲人可以,但你也须做一事将功抵罪。”
秀玉自己这条命,就算是舍了,她都能豁得出去。
可唯独一家子老小的性命,她如何能不管不顾。
如今沈轻韫肯点头帮忙,秀玉已然是感激涕零了。
就见她将头不住的磕在地上,见了血都不曾停下。
“多谢大姑娘,婢子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您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只要叫我见着家里老小平安回来,我立刻扭头就去吊死自己,绝对不叫姑娘脏了自己的手。”
秀玉心中有愧,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能有什么拿得出手去谢这位主子的。
唯有这条命罢了,若她死了,能叫沈轻韫稍稍出口恶气,或许这条命丢的也算值得了。
但是就见沈轻韫,端着茶盏子的手一顿,随即莞尔轻笑出声: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咽了气的人对我又有何用。你若真想将功抵过,就留在我身边当牛做马,用你这辈子来还吧。”
秀玉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轻韫,显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真的。
而一旁的蝉衣,也是急的直跺脚,更是指着秀玉一脸鄙夷的说道:
“姑娘,这种背主忘恩,吃里扒外的东西,您还留在身边作甚,就不怕她再起了坏心肠暗中害您嘛。”
秀玉抿抿嘴,想承诺自己断然不会再如此狼心狗肺了。
但是错事已经做下,她到底没脸替自己多辩解一句的。
但是秀玉的不言不语,反倒叫沈轻韫的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做错了事不打紧,但若错了还强词夺理,妄图寻得一线生机,那这种人她反倒要思量下,还要不要用了。
“蝉衣,若今时今日,你与秀玉的处境颠倒,你的家人被囚于她人手掌之中,你又会作何选择。”
蝉衣一肚子愤怒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了。
“姑娘我……”
沈轻韫不禁一笑,摆摆手说道:
“未经他人苦,就莫要言人恶。秀玉是做错了事,但也有我的责任在,你们是我身边人,可我却庇护不好你们,叫你们的至亲受制于人,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自然两难的选择也不会再落到你们的头上。”
蝉衣低下头去,再看向秀玉时,眼中的恨明显少了很多。
而秀玉之前哭,那是羞愧绝望。
如今她却哭的更加失态,却是因为沈轻韫的一番话,将她感动的不能自控。
虽然秀玉知道,这会承诺什么都是空话。
但在她心里却有自己的思量,若将来再遇到两难时,她的家人已经是被沈轻韫救过一次的了,这个恩她不敢忘,必然也会站在这个主子身边,即便家破人亡,背主忘恩的事情她秀玉绝对不会再做。
至于沈轻韫,看着哭到崩溃的秀玉,她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在她身边最值得信任的心腹已然是秀玉了。
“若想救你家人,我一个内宅闺阁女,到底不方便出手。而且孙氏虽为妾室抬做的续弦妻,但到底名分上占着嫡母的身份,我若查她,又是在她才死不久的这个时候,于情于理都是要受人诟病的。”
“姑娘,那可如何是好啊。”这次着急询问的是蝉衣,明显她也开始理解,并同情起秀玉了。
“我虽不能出手,但此事想查清楚秀玉一家所在也不是难事。”沈轻韫笑容里,透着从容不迫,好似所有事情,尽数都在她掌控之中。
“秀玉你且附耳上前,我来告知你要如何做,你只要按我说的,我保你家人平安归来,并且还会叫迫害了你全家,还妄图害我性命的孙氏,即便是死也休想得到安宁。”
都说一死了之,但是在沈轻韫看来却不尽然。
孙氏虽死,可她这等菩萨面容,蛇蝎心肠的女子,怎配去享侯府公爵夫人的尊荣,因为这个身份除了她生母,任何人都肖想去分夺寸许。
等到秀玉听完沈轻韫的一番耳语后,顿时眼睛就亮了,点了点头,显然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而另一边,孙氏死的突然,甚至透着些许荒诞。
但是沈励却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个续弦之妻的身后事,准备的风光又体面。
到底沾着母女这层身份的沈轻韫,在侯府内的丧宴这天,也是身穿素服,面容哀戚的出席了。
只是她是正室嫡女,自然不必向孙氏的亲生子女那般披麻戴孝了。
区区妾室抬为的续弦妻,的确也不配她来戴孝。
就在宾主皆哀荣,一切的丧事,有条不许的按礼数来办的时候。
沈轻韫一个眼神递过去,跟在她身边的秀玉点了点头,竟然一头向着孙氏的棺椁就撞了过去。
这骤然发生的变故,实在将所有人都惊到了。
正在棺椁前跪地尽孝的沈轻水,更是被吓得惊呼出声,并且满脸悲愤的说道:
“你这贱婢,竟然敢惊扰我母亲不安,来人还不赶紧拖出去。”
沈轻水哭的伤心,而她的话确实也不算错。
可就在下人们要动手时,沈轻韫却站了出来说道:
“且慢,秀玉是我身边伺候的丫头,一向也是个稳重的,何故会突然冲撞棺椁,此事还是叫她当众说清楚的好,没来由的以为是我对夫人不敬呢。”
沈励此刻也闻讯赶来,瞧着两个女儿就要争执起来,到时侯府的面子,必然是要落了一地叫人笑话的。
顿时他不禁看向秀玉,厉声呵斥道:
“你为何要惊扰棺椁,我侯府待下人一向不薄,夫人更是个慈悲心肠的一个人,何至于你如此去惊扰她亡魂不安。”
秀玉掩面痛哭,更是立刻哽咽的说道:
“侯爷息怒,奴婢是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大夫人之前抓了我的家人,逼着我给大姑娘的汤药里投毒,如今夫人骤然过世,我寻不到家人,更是愧对姑娘,只想着就这样去了,到了黄泉下找阎王爷告状伸冤。”
一席话,惊得四下宾客全都是哗然议论纷纷。
沈轻韫冷眼瞧着,沈励变了脸色,沈轻水姐弟俩惶惶不安,她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几分。
孙氏死后的体面她不会给,她还要叫这对姐弟也受到孙氏的影响,今天的事情一过,侯府的爵位就与沈弘英再无干系了,属于她弟弟沈意的东西,谁都别想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