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干嘛?”
叶宸西喝的优哉游哉,半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苏怀瑾被她新奇的理论惊了一瞬,“你就不怕死?”
“怕啊!”叶宸西喝了最后一口酸梅汤,顺手把碗放在了一边,“但怕也没用。”
“吉人自有天相,况且我命硬,一时半刻死不了。”
好一个命硬啊!
苏怀瑾轻轻牵起了嘴角,轻笑了一下。
心境豁然开朗,略一思索了一下,苏怀瑾躺了回去,嘱咐叶宸西道,“一会儿你就说我情况不好,最好回王府,若是陛下硬要我留在太后宫里养病,你就说不知何时染了痨病,恐连累了太后,最好还是会王府。”
“行。”
叶宸西也没问为什么就应了。
苏怀瑾纳闷道,“你不问我为什么?”
“问你也不会说,”叶宸西起身把苏怀瑾按在了床上,掖了掖被角,“况且我也不觉得你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如常,像是理所应当。
苏怀瑾闭上了眼睛,但心里却颇为震撼。
她从没见过叶宸西这样的女子。
不论是初次见面,就用毒胁迫他达成目的,还是在王府厢房里随遇而安的吃馍,亦或是在丞相府对郑雨柔的手段……
桩桩件件皆出乎他的预料。
大胆、聪明、随遇而安,永远都自信满满,仿佛这世间没什么事能入得了她的眼。
哪怕是生死。
察觉到林鸣进门背着他上了轿辇,苏怀瑾听到叶宸西理直气壮的道,“陛下,王爷情况危急,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我须得时刻陪在她身边。”
然后就硬是挤进了轿厢。
轿帘缓缓盖上了,苏怀瑾忍不住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看见叶宸西靠在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踝。
他就知道,这女人准是不想走路了才这么说的!
“你笑什么?”
叶宸西见他羽睫轻颤,抿着嘴似乎在偷笑,心里就气,“要不是为着你,我才不用走这么远的路!”
苏怀瑾睁开眼睛来,看着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狠狠的瞪着自己,像极了受委屈的小豹子,这会儿正对着他露出两颗小獠牙。
“辛苦了。”
他好脾气的哄道,叶宸西面色果然就缓和了一些,跟只顺毛了的大猫一样。
苏怀瑾心情莫名的有些好,他坐的端正了,好奇的看向她,“对了,我还没问你,刚刚在殿里,你跟陛下说什么了?”
景桓帝的严肃满朝皆知。
甚至连在后宫中都难得有个笑模样,叶宸西竟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放声大笑,属实是稀奇。
“我跟他说,你万一要是病死了,能不能让我进宫当御医。”
叶宸西丝毫没避讳。
苏怀瑾挑了挑眉,“我们还未成婚,你就想着我死了?”
“天有不测风云,”叶宸西说的理直气壮,“你又不像我这么命硬,万一死了,难不成我真等着给你陪葬吗?”
“……”
苏怀瑾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怎么这女人,说她的自己时候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到他这里就成了天有不测风云了?
他心下有些不服气,便又问道,“若是我长命百岁呢?”
叶宸西挑了挑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怀瑾淡笑了一下,少有的动了些恻隐之心,“王府里风水好,也不缺钱,养你一个不算什么。”
“你愿意养,我却未必愿意待,”叶宸西嗤笑了一下,微微扬着下巴,眉宇间是不弱于男子的傲气,“这世上有高山大河,有江湖恩怨,你何时见过翱翔九天的凤甘愿拘在个小院子里?”
“那又有什么趣儿?”
苏怀瑾讶然的张了张嘴,想笑,又赶忙内敛的抿了抿唇,没在说些什么。
他挪开视线,掀开轿帘往外望了一眼,宁静肃穆的宫城里,有三三两两的宫人走过,明明是惯常的风景,如今看来却有别样的味道一般。
甚至连苏怀瑾自己都没注意到,他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般,终于也有了一丝光泽。
……
出了宫城,林鸣背着苏怀瑾换了马车,一路颠簸了许久,这才到了丞相府门前。
下得车来,叶宸西迈步就走,却被林鸣叫住了。
“有事?”叶宸西反问。
“春香!”林鸣唤了一声,便有一个长相清秀个子不高的小丫鬟走了出来。
“见过王妃。”
叶宸西斜眼看了下林鸣,语气不善,“这什么意思?”
“春香是咱们自己人,王爷怕你在丞相府孤掌难鸣,便指了她给你,平日生活起居上,也算有个照应。”
林鸣一气儿解释完,春香已然站到了叶宸西身边。
叶宸西瞄了眼马车,苏怀瑾还在装晕,她便对林鸣高声道,“我不需要。”
帮她,还是监视她?
这谁说得准?
这病秧子够可以的,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还想着在她身边放眼线?
她语气不善,林鸣知道她是误会了,心里替苏怀瑾鸣不平,“你这什么意思?王爷好心好意的怕你在丞相府出事,你以为那是什么地方?稍有不慎会丢命的!”
“丢的是你的命?”叶宸西不客气的反问道,“既然不是你急什么?”
“你!”
林鸣还想说些什么,叶宸西却扭头走了,春香跟林鸣交换了个眼神,便跟着进了丞相府。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沁竹园。
叶宸西甚至动过杀了春香的念头,但春香生的高额头,下唇厚哒,是个忠义之人,况且若是苏怀瑾真的想在她身边放眼睛,杀了个春香还会有夏香、秋香,杀了眼前这个也没用。
略一思索,她便嘱咐春香道,“你也知道我在相府与人有仇,如今你既来了,就帮我个忙。”
“帮我打听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春香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待到春香走远了,叶宸西悄悄的换了男装,揣了些苏怀瑾给她的首饰碎银,摸出了沁竹园,寻了角落里一处假山,把原本的女装藏好。
背靠着大树,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翻出了墙头。
平复了一下喘息,她左右瞧了瞧,便借着夜色,消失在了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