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几天对于赵方来说就跟噩梦一样，自从那个骑摩托车的自来卷拦截自己，事情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她发现自己可以看懂特别深奥的书，她答题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试卷分数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各科满分。除了考试科目以外唯一还在继续的体育课上，她的各项成绩变得越来越夸张，老师吃惊地看着秒表上的数字，她的成绩居然超过了世界纪录！老师觉得自己可能是按错了，按了下复位键，就让学生自由活动了。老师默默地观察着赵方，这跟女生确实有点奇怪，就算按错了，误差也没有那么夸张吧，未免也太快了……已经超越他见过最棒的体育生水平了，在普通学生身上，可能么？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发现学校里还有这样的人才啊？
赵方的表现越来越让周围的人惊奇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优秀了，她是近乎超神的存在！
她并没有为此感到兴奋，她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她想起了那个经常骑着摩托车咄咄逼人地追问她的男孩，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情急之下推了他的车一把，把他推到十米之外的绿化带里去了，而她当时并不觉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那个自来卷这几天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个怪物的，适可而止吧！”
所有人都会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现在的我是假的！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是原来的样子，厚厚的手掌，又粗又短的手指，巨大的骨节，扁平的指甲，这是非常难看的一双手，但这双手所做出来的事情却非常完美。
完美得……几近异常。
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变化，只是单纯地让她做个优秀的学生就足够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有时她刻意压制着自己，却还是经常控制不住，从老师和同学诧异的眼光中，她逐渐觉得那不再是赞许和羡慕，似乎跟那个总是逼迫她说出404那件事的自来卷一样了，充满了怀疑，甚至……恐惧。
怪物。
怪物！
她趴在桌子上，感觉周围的人似乎在小声地说着什么，好像跟她有关，似乎又无关，但她觉得他们正在议论自己，说自己是个怪物。她不敢抬头看同学们的脸，如坐针毡。
终于挨到星期天，一周里只有星期天可以休息半天，这一天她请假，早上没有去上课。她在床上躺到中午，一直在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会脱离她的控制……
“小方，小方啊，出来吃饭吧。”赵母在她房门口不知道喊了第多少次。
“姐姐，别睡啦，妈妈今天做了蒸鱼，凉了就不好吃了！”弟弟推门进来，摇着她的胳膊。
“出去！”
她心里正乱，妈妈一遍遍在外面喊她，她已经很烦了，她推了一把床边的弟弟，弟弟轻飘飘地从她房里飞了出去，倒在过道的墙边，发出痛苦的喊声。赵父赵母跑来一看，儿子小腿上开放性骨折，一截腿骨从皮肉里戳了出来，他正抱着那条腿缩成一团。赵方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他们。
“小方……你……”赵父一脸惊恐，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父母送弟弟去医院了，赵方也终究没有从自己的房间走出去。
尤彻不知道第多少次造访张雅梅家，那家人居然也一次次让他们进门，尽管他们在门口说了什么屋里的人都不声不响。
对于这家人屋里散发的臭气，他也开始慢慢习惯了，甚至发展到自己也可以坐在马桶上啃鸡腿的境地，他觉得自己被这件事折磨得也是快完蛋了。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又麻烦你们来劝她。”张母再一次说着这种话，抹着泪把他们送到门口，“那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唉……我们一家也是不容易，楠楠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姐姐怎么也……”
“好了好了，别提这个了。”张父扶着妻子的肩，跟尤彻一行人说，“麻烦你们了，从这次之后，你们也别来了吧，我看怎么努力都没办法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是她爸爸，你怎么能放弃呢！”张母哀哀地哭着，转身跑到张雅梅门口，捶打着门喊，“小梅啊，你要急死我们呀！”
“爸，我送送他们。”另一扇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漂亮女孩，直直来到尤彻面前，低声说，“我有话跟你说。”
那女孩带着他们下楼，直到走出院子，她才开口：“我是张雅楠，张雅梅的妹妹。我大概知道你们是谁，现在可以回答你们，没错，我姐姐去过4号小区的404，而且她所希望的事……大概实现了吧。”
“你姐姐之前跟你谈过？”看这女孩这么漂亮，王浩哲挤上来问。
话说尤彻这组分的也是丧心病狂了，这届四小生中的三个都在东篱校区，全放在这个组里了，另外任昱麒和王浩哲也算是颜值排位比较靠前的，这五个人每次走在一起，总是让很多小女孩看的面红耳赤，心潮澎湃。
尤彻觉得罗林那个人简直有毒，这真的是他随手分的么，不但夏微予那组有戚伟超，李君茹那组有她最烦的聒噪男洪小兵，他这组里居然有陈青柏！
那个人到底什么心态啊，故意的吧！
“她怎么会跟我说，但我就是知道。”张雅楠说，“我又为什么会知道呢，要说具体原因的话，其实我也是你们校长想招的学生，只是我没这个意愿。”
“说说看。”尤彻对这个女孩提起了一点兴趣，没想到她也是跟他们一样的人，又是目标的妹妹，或许找到切入点了。
“我看得见。”张雅梅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突然看得到了。有些人很脏，很脏很脏，他们身上散发着很脏的气息，跟别人不一样。”
“脏，是因为那些人在404兑现过什么？”霍添问。
“嗯，忘了从什么时候起，我能看到那些人身上散发着跟其他人不同的气息。”张雅楠回答，“我姐姐身上也出现那种东西了……我想，她希望发生的事情，一定是和我有关的。我的手机突然出现在厕所里，与此同时，教务处的老师收到了我手机里的一些照片，我想这就是我姐姐希望发生的事情吧……紧接着，我姐姐的男朋友突然失踪了。”
“你姐姐兑现的条件是她的男朋友？”尤彻问。
“不知道，我只是能看到我姐姐周身都是那股浊气。”张雅楠的语调没有任何感情，就跟这件事与她无关一样，“不过我觉得应该就是那样吧，她男友是在开车的过程中突然失踪的，就是我在学校出事的当天晚上。车子直接从城市高速上冲下去了，当时车上还有乘客，一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毕业生，好像是家里独女，新闻上说的我想你们也知道，司机消失的太离奇，乘客死的很无辜。”
“你知道是谁把手机放到厕所了么？”尤彻又问。
“不知道。”
“你有没有失踪司机的照片？”
“有的。”张雅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尤彻，“我想你们也许会有用，就带上了。”
“好吧，太谢谢你了。”尤彻说，“不过，你如果你跟一个叫郑星的女孩组合在一起，肯定是非常厉害的。”
“呵，这种事，算了吧。”张雅楠轻轻笑了一声，“别人想怎么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说无关呢，这次你姐姐把你当报复目标。”任昱麒说，他之前一直没吭气，虽然张雅楠似乎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触动的样子，他却觉得他好像在他眼睛深处看到了正在躲闪的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大概是悲伤吧。
“她不是也付出代价了么，她充满了罪恶感，她觉得那个乘客的死都是因为她。她总是在夜里惊醒，大喊大叫，说‘我没想杀你’。她一直都是这样啊，从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呢。”张雅楠还是保持着浅浅的笑，“人们愿意去兑现什么，那就去好了。很多年前，那个人不是也拯救很多走投无路的人么。话说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别这么说。”任昱麒觉得有点心疼，这个张雅楠，怎么看都是个好孩子啊。
“我回去了，谢谢你们跟我聊这么久。出来时间长了爸爸会不高兴。”张雅楠跑回院子里，回头朝他们招招手，“再见。”
“总觉得……好压抑啊。”任昱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地说。
所有人还是继续做着无用功。
倒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向蓉蓉再次看到李君茹等人之后，又亲切地喊着让李君茹抓狂的叔叔阿姨，看到那张照片后兴奋地说就是她在404看到的那个人。
“这件事你就别再到处跟人说了。”李君茹冷冰冰地警告，这丫头一开口她就火大，特想给她一巴掌，再叫阿姨你试试！
“知道啦，反正说了也没意思，谁都不相信。”向蓉蓉还是浑然不觉，她根本没发现那个阿姨对她特别不满意。
虽然那家男主人说叫他们别再去了，第二天尤彻还是带着其他人继续造访了，他想了一晚上，张雅梅的事也就这样了吧，倒是那个张雅楠，她能看出那些去过404的人跟其他人的不同，真是罕见。
“尤组长！”陈青柏打着哈欠，走在最后，恶狠狠地说，“今天是星期天诶，干吗起这么早，有加班费么！”
“加班费个头！”尤彻也是恶狠狠的语气，“能不能对别人的死活有点诚意，你少啰嗦！”
两个人一路上抬着杠，一直互相不满地抱怨到张雅楠家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