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宁宫。
王嬷嬷引着颜输棠进内殿,凤鸾宝座上坐着雍容华贵的太皇太后,身上的金黄凤凰华服精致、流光溢彩,衬得她贵气非凡。
颜输棠抬眸一次又一次看清发丝花白,面容慈祥和蔼的皇祖母。眸中闪烁泪光,咬了咬唇,跪倒在地。
除了血亲和魏皇之外,百般惦念的是自幼谆谆教导她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连忙倾身扶她,心疼地说道:“棠儿都消瘦了。”
“皇祖母。”为免让长辈担忧,颜输棠抬头时露出浅浅笑意,但心里头却是苦的。
太皇太后将她抱入怀中,自己拿她当做嫡亲孙女看待。她失踪后,为她殚精竭虑数十日。
“棠儿啊,皇祖母朝思暮想,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我也想您!”
两人一番寒暄后,颜输棠将被拐骗去北燕的经过说与太皇太后听,她老人家心疼得紧。
二人谈话到深夜时分。
颜输棠随宫女到幼年所住的云棠殿安寝一晚。
次日清晨向太皇太后请安后,回了颜王府。
…
颜王府大门。
颜输棠刚落地,迎面撞上一名金冠束发,身着墨绿锦袍的少年。
他举止轻浮,以为是俏丽的小婢女,伸手欲抓颜输棠白皙的手,看清楚其面容顿下动作。
颜恒良眉头紧皱,慵懒轻蔑地喊了句,“三姐。”
同父异母的颜输棠只不过比他早出生一个月,却得让他恪守劳什子规矩,时时恭敬、礼遇。
如此当做祖宗供着,勾栏里桃李精神的花魁们都不曾有此待遇。
“你一大早去了何处?”颜输棠观察着他错乱的衣裳,还有未来得及处理的脖颈红印,似是从欢场归来。
颜恒良乜斜颜输棠一眼,手指卷着披散于左肩前的乌发发丝,“没去哪儿。”
颜输棠不多理会,正要走,他问道:“你当真是干净的?我那不成器的妹子,也做了赔钱货,有了孩子?”
“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颜恒良道。
颜输棠猜想是他生母何氏所说,背后也许不乏父亲责罚亲自教养颜如雁的何氏。
“你还未回答我。”颜恒良不耐烦地提醒。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丢下这句话,颜输棠去往母亲郑氏处请安。
受了冷待,颜恒良不屑,最是看不起正室这一房的人。
那两名名义上的兄长皆是假清高,放着现成的显赫身份不利用,一个终日焚膏继晷读书,至今未谋上宰相之职。
另一个更是疯魔了,不惜冒死上战场,却也只得区区三品怀化将军职务。
想他祖父颜王爷,少年时被封为王,久经沙场,开疆拓土,有战神之名。岂是资质平庸的小辈能超越的!
既然追逐不上,那不如守着祖辈的财势享乐。
虽不能做文武第一,却能结识不少能人异士,能编曲的,能写欢词的,更能做常人不敢之画。个性迥异,迂的鲁的愎的的憨的,应有尽有。
…
颜输棠到正堂时,发现何氏正跪在佛像前。
堂内主位坐着郑氏,待客位置上坐着颜输棠的堂婶黄氏。
黄氏的夫君是颜长儒,也就是颜长鸿的堂弟。
黄氏与何氏是表姐妹关系,当初家境普通的何氏能进王府做妾,正是黄氏牵线搭桥。
“姨娘,怎可在郡主面前没规矩?”黄氏目光犀利盯紧跪在原地的何氏,一改先前姐妹长短的和气嘴脸,端足矜贵高傲姿态。
颜输棠暗觉黄氏并非为她着想,似是刻意为之。
身处高门后院,何氏卑躬屈膝十数年,隐忍着笑靥圆滑的表妹这般翻脸无情的态度。
昨日到如今,主母与主君不给她好脸色看,因雁儿的事败露,纷纷责罚于她。
连下人都敢对她颐指气使。
虽身处暖室,却身心泛凉,冷得她直打颤。
一股恨意填满心田,何氏提着发麻、酸痛难耐的双腿朝颜输棠一拜,“妾身见过郡主。”
颜输棠亲自扶何氏起身,假意道:“何姨娘先回去歇息,二妹妹所为不必您来担着。”知道何氏不过是黄蜂尾后针,不会记挂她的好。
因颜如雁自幼被养在姨娘院里,由何氏教导,母女俩不会是两种面孔。
何氏语气生硬冷淡地说道:“谢郡主,妾身先告退。”
眼看着何氏没规矩地走了,主位上的郑氏面露不悦。黄氏怪声怪气的揶揄,“某些人呐!是该惩戒,长长记性。儿女都教不好,叫他们往后如何立足?”
何氏识得那是在针对自己,撇了撇嘴角,压着蹿腾的怒气离了正堂。在后院越是如履薄冰,越不可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