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输棠入座,位置与黄氏极近。
黄氏偏着头凝视颜输棠,小丫头样貌倒是出挑,只是瘦了些。探口风说道:“雁儿出阁了,郡主也到了适婚年龄,可有属意人选?”
心仪的人早成了亲,自然不会有。
颜输棠听出言外之意,“我此番回来,不急着成婚。”
黄氏又道:“我娘家侄儿年方二十,高中榜眼,与郡主算是郎才女貌,不如安排一见。”
昨儿在喜宴上,郡主被宣进宫去,她与相熟的王府嬷嬷唠了会嗑,得知嬷嬷们亲眼瞧见郡主仍是清白之身。
凑巧娘家侄子正寻高门姻亲,他们的主意打到颜输棠身上。
不但看中颜王府嫡女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官家重视颜郡主,必然会重用郡主的夫婿。
脚踩高门大树,节节高升的赵璟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颜输棠婉言谢绝。
黄氏转向郑氏,试图说服,“堂嫂,你的意下如何?我们绍元是靠自身努力博得功名,因在京城定居下来,这才向郡主说亲。”
新科状元黄绍元与赵璟是同届考生,靠自身学识谋官职这点,就把赵璟比下去了。
郑氏看了看颜输棠,想到女儿刚出生时定下的,那门双方都不赞成的亲事。也不舍她远嫁,动了心思,“有劳弟妹安排。”
“事情既定下,那我也不叨扰堂嫂了。”黄氏起身整理团花对襟直领衫,似是想到某件事情,“回去我和绍元商定相面日子,届时差人来请郡主。请郡主务必赏脸。”
碍于母亲,颜输棠不好驳了黄氏的面,“婶婶放心,我会去的。”又对灵芝二人说道:“灵芝、灵雪,送送堂婶。”
郑氏欣慰,棠儿经了事愈发懂事,换做以往对不喜欢的人或事,早避之不见。为娘的盼着女儿长大,尽早通晓人情世故,少遭罪。可也心疼她受伤。
颜输棠与郑氏说了会儿体己话,想起卫廉的嘱托,忙去办事。
繁花似锦的园囿,黄氏远远看见何氏立于亭中。对着灵芝、灵雪,和气道:“丫头们别送了,都回吧!”
灵芝二人颔首应了声“好”,转身离去。
黄氏迈着细碎齐整的步伐,挪至凉亭,何氏装作没看见,往亭外走。她忙拉着何氏,似是缓和关系,“表姐。”
何氏冷着脸,犹如料峭春寒,反唇相讥,“妾身身份低微,担不起黄大娘子的一声姐姐。”
“哟,表姐这是在怨我。”黄氏眸光流转着精明光芒,佯装嗟叹,娓娓而谈,“绍元前些日子恰好代替府尹大人办了一桩差,你家良哥儿与人逼良为娼。那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怪可怜见的,被逼得绝望,一时冲动投了井。”
“你说良儿……”何氏知自家的儿是个霸道的,震惊之余,慌张地问:“此事可传于旁人耳中?”
黄氏道:“幸亏绍元暂时稳住此事,但时间久了也瞒不住。现在因雁丫头的不懂事,你在王府举步维艰。良哥儿这无法无天的性格是靠不住的,你该另寻出路了。”
何氏两手伏地,跪倒在黄氏面前,哀求道:“我知道你对小辈疼的紧,还请你出出主意。我屋里有攒了多年的私己,立时差人去拿。”
黄氏原是装作吃惊,表露出一副惶恐模样,听及以财贿赂,脸色凝固。
她连连伸手去拉住何氏,腕上的玻璃种翡翠手镯露了出来。手镯水润似一池清泉,含一抹青翠欲滴的杂质,灵动的仿若青山绿水环在腕间,不需涉足山川,能时时低眉观赏。
眼见那奇珍异宝,何氏也就明白这位侯夫人翠被豹舄,习以为常,何尝看得上她那些小家子气的私己?
就在何氏心虚、落空这时,黄氏摸摸满髻光彩照人的珠翠金钗,斜睨面前卑躬屈膝的人,“表姐将我当做什么?我岂是那等爱算计你,以求牟利的人!”唏嘘一番,又道:“我们绍元是比不得你女婿权力大,表姐不妨去找赵侍郎说说软和话。”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等掌握赵璟徇私舞弊的把柄,好让黄绍元向官家揭发。
官家最是厌恶以权谋私,视布衣芒屩为草芥,恣意残害的人。
玉盘状的石拱门外,三名少女静听许久,这一番谈话皆入了她们的耳。
颜输棠主仆原是路过,无意听闻事关人命之事,故而驻足。
“那位姑娘……”
灵雪话犹未了,灵芝食指立于樱唇,噘嘴轻吐“嘘”字。
颜输棠轻拍她二人的肩,示意回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