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护卫平安说,本殿下复生的这一天,是这近万年来难得一见的好日子。
那天正巧是天庭的战神景桑上神结婚的好日子,和他一起成婚的还有三对另外佳人,那三对佳人为了这一天沾个喜气结婚,很是受了天帝一番子白眼。
这可好,让我这一复生给生生的毁了。
平安还说,当时本来就血水翻滚不断的幽冥血海中的血水直冲天际,染红了半边的天,没什么见识的小仙们皆是瑟瑟发抖,以为那消停了许久的魔族的又打来了。
后来,多亏我妖族有位言明嘴快的妖当场吼了一声:“是我族十一太子殿下!是十一太子殿下啊!”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虽说凤凰一族从出生到虚无要有三劫,一场诞生劫,一场涅槃劫,一场窥情劫。
我虽然三劫已过,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我那窥情劫到底是如何过的。
瞥了平安一眼,我突地凉凉道:“你说,我这窥情劫到底是窥了个什么情,这从幽冥血海爬出来,却是好多事情都记不分明了。”
平安惊讶:“我的祖宗啊,你说你能从那幽冥血海出来已经是奇迹了,怎么的还想那般伤情的事情?而且,殿下你的事情,我怎么能明白的分明?”
平安说的这话也是,自从我那场涅槃劫,一身的伤回来,被这家伙告诉了我那师父之后,我便事事都有些躲着平安。
就是怕平安再给我告了师父,让我在被关上一万年的禁闭。
我叹了一口气,说:“你说这也是奇事,本殿下愣是能从那鱼虾不兴鸟虫不至幽冥血海里爬出来,你说,是不是本殿下的那位仙逝了的父亲在保佑我。”说完,我自己都笑了。
说起这幽冥血海,倒是可要追溯的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当时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天地不稳,盘古大神便头顶蓝天,脚踏大地,每日长高一丈,使天每日也增高一丈,地每日也增高一丈,经过一万八千年,天地定型。
后来呢,身上每一处皆化作了天地一物,却唯独那肚脐,却化成了一片血海,那血海方圆几万里,里面血浪滚滚,鱼虾不兴鸟虫不至,天地戾气全都聚在了此处。洪荒众人称其为--幽冥血海。
这般至凶至煞之地,连魔族都不敢轻易踏足,我却是从哪里活了过来,哪能说不是奇事。
“平安,那天本殿下复生的时候,正巧看见了一人,一身灰蓝色的长袍,衣服上绣着龙,很是华丽。”
我漫不经心道,随手为自己倒了杯凉茶,喝了一口,看向平安,却见平安脸色也是漫不经心的。
他闲散地说:“怕是天庭的太子吧,殿下您说的那般装束的,也就只那天庭的太子了。”
我惊诧,道:“天庭的太子?他去那里干什么?”
平安呵呵一笑,说:“八成是有病吧!”
我干笑了两声。
记得我复生的那天,混混沌沌地冲出了幽冥血海,一身破烂衣衫尽是红色,站在岸边,迷迷茫茫的看着周遭一切,什么也记不得。
然后那位天庭的太子便冲到了我面前,一把搂住了我,声音那般的急切,面色惊惊慌慌地,看不出悲喜。
他唤我,“录禾,真的是你吗?”
我当时觉得这名字格外的熟悉,这怀抱更是格外的熟悉,然后又觉得这声音格外的嘈杂,就连那张脸入了我的眼都能激起一片血色,一片愤怒。
我当即就大吼了一声,惊慌失措地推开他,化作原形颤颤巍巍的跑了。
后来落在了昆仑山上的湖里面,扑通一声,血色洗尽,再睁开眼睛,我见到了师父,见到了我那羲和伯母,我那些总是金灿灿的哥哥们。
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一度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记不得我身处何处,晃晃荡荡的过了三四个月,虽说还是有着大把的记忆记不起来,倒是不像从前那般了。
我搓了搓胳膊,觉得这天庭太子抱人的习惯真是不好,若说本殿下是个黄花大闺女也就罢了,可本殿下明明是一男儿。
啧!
“你那会儿跟我说,景桑上神的婚事让我的复生给毁了?”
“是啊,难得一见的大好日子呢,您说,殿下怎得这般会选日子呢。”
我一时愕然,只觉得我这死去的八万年时光当真漫长,以前那般耿直的一个小家伙,也这般会说奉承话了。这样不好,但是--本殿下听得很是舒心呐。
“平安呐,你去准备一下礼物,顺便送上拜帖,本殿下复生了之后,怎么说也要去天庭一次啊。”
平安忽然皱起了眉头,说:“殿下,您刚刚复生,还是不宜--”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去准备吧。这么些年了,没有活动筋骨,而且,这昆仑山什么也没有,火树银花,本殿下当真是看腻了。”我推开身边的窗,看着外面的梧桐树,说:“我记得当年父亲曾亲自为我栽过一株梧桐,就在我们当时住的那个宫殿的门口处,是我,栖过的第一株梧桐。”
我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惆怅来,说:“我想去看看那株梧桐了。”
我让平安去拿我那件帝俊伯父为我炼制的法衣,那是我那位伯父在我出生后亲自炼制的一件衣服,火红色的长袍,金丝缠绕,甚是符合我喜爱金红二色的审美观。
将法衣穿上,拿上平安寻来的礼品,我很是开心的招来一朵祥云坐了上去,向着天庭幽幽飘去。
不能说本殿下穷,连一个坐骑都没有,实在是本殿下死的时间太长,本殿下那些宝贝坐骑寿命太短。
等到本殿下和平安悠悠然然的飘到天庭的时候,本殿下已经打了上百个哈欠,这祥云实在是慢的可以,还不如本殿下飞过来来得快。
这造的什么孽。
站在南天门,我轻咳一声,便带着平安走了过去,听着那两个守门的家伙在我身后说:“这就是那妖族的十一太子啊!”
“听说是凤凰呢。”
“从幽冥血海里面爬出来的,那天你可还记得,半个天都让那血水给染红了。”
“……”
我看向平安,说:“本殿下可当真是红了一把,可是怎么也不见有人来送礼?”
平安挠了挠下巴,说:“当时您复生的那天,妖师大人正好参加了景桑上神的婚礼,您复生之时,妖师大人就说了,谁也不准叨扰。”
“怯,这老家伙。”
我撇了撇嘴,我这位师父实在是没事找事,好不容易来上一次可以收礼收到手软的好时候,非让他给我阻喽,亏本,当真是亏了本了。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迎面走来一队人,我瞧着打头的那位兄台样貌很是出众,而且有些面熟。若单论相貌,这位兄台当真可以说是龙章凤姿。可是一身灰蓝色的广袖长袍,这般清冷的颜色让他这般清冷的模样衬托的更为清冷。我将他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也不得不说这位兄台虽说穿的清冷了些,规矩了些,但实在是生了一番好样貌,放在人间的戏文中,也当得一句“美无度,殊异乎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