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扶烨,我是错了吗

发布:08-24 17:45

“……忆昔才郎,谁料分鸳,拆散鸾凰。时时念想,无限凄惶,泪雨千行。苍苍。春霖忽降,幸君家宝舟附往。顿教人行思坐想,怎肯相忘。”

“呀--”

“听伊行。教人泪汪。听她轻俏声儿,细诉衷肠。使我心儿悒怏,想她鸿雁单飞,我今孤孑凄惶……”

“阿禾,这般凄苦曲目,唱来做什么?”

我转过身,看着玉和风站在我的身后,我猛然一惊,坐了起来,抬手遮住眼前的细碎阳光,轻轻哼了一声,几声当啷作响,我看着身边的酒瓶,不由得恍然。

自从昨日我折返回来,我便倚着我这老朋友喝了个一醉方休,却是不想竟是梦见了那个人,眉目依旧模糊,却是那手绳清晰的能看到所有的纹理,明明那玩意早就化作一团灰了,但是当年费尽心血编的东西,给了那么一个糟心的人,也实在是够糟心的了。

“玉和风--呵!”

“幽幽碧波畔,相对浴红衣--”

我坐起来,看着头发上夹杂着的零碎草叶,也没那个心情打理,敲了敲扶烨的寝宫的门,却是无人应答,只听身旁传来了一声:“阿禾。”

我转过头,却见那扶烨倚着栏杆,看着我,眉目间似有愁苦的神色,我寻思了半响,想来也不过是为了那公文政事,“你怎么坐在这里?”

“这里荫凉。”

我翻了一个白眼,说:“本殿下一个人喝酒闷,一起?”

扶烨接了我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我也随性一坐在他身边,从他手里面抢过酒葫芦,喝了一口,说:“你倒是不客气。”

“与阿禾何须客气。”

我听的这话,觉得这家伙当真是不客气,好似我和他有着多么深厚的交情似的。

但是,随即一想,本殿下八万年前的事情忘了好些,可能与这扶烨的交情好死不死的就在本殿下忘了的那一段里面,我也是在是纳闷,我那忘了的时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依着昨天的那档子事儿,我觉得本殿下可能是闹了好大一场。

本殿下正想开口问,又觉得唐突,思来想去,说:“扶烨,本殿下听了好些小仙女们说,如今的太子殿下何等英勇,何等战功赫赫,你说,你这般威名远播,抢了景桑上神的活计,景桑上神不厌你?”

扶烨看着我,说:“我一身的才疏学浅,除了会大力那没完没了的公文,也就这行军打仗上有着那么丁点子天赋,你说,若我一生岁月都交付了那堆得比山还高的公文,岂不是可惜?”

本殿下看着他这般胡扯,竟是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扶烨见我不说话,笑着从我手里面抢了酒,喝了一个痛快后,与我说:“而且,总要做些什么让你闲不下心的事情,心满了,儿女情长也就消散了个干净了。”

“你这倒是实在话。”

本殿下笑了笑,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起了说玉和风的心思。

“本殿下,在这漫长岁月里面,年少时喜欢了那么一个人,喜欢的不得了,每日抓耳挠腮的就是怎么能把人绑去了我那昆仑山,怎么能让他陪我个长长久久,左寻思,右寻思,结果最后,还没寻思出来,就散了。”

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心里面却是又将那剔骨剜心的痛给唱了一遍,实在是不好受,正准备抢过酒好好喝上一口的时候,听身边的人说:“阿禾,你恨吗?”

“恨。”我说,“恨得寝食难安,恨得晚上睡觉身体都是蜷缩的,心痛的直不起来腰。”我看像扶烨,我说:“扶烨,你明白吗?满心的真情一朝付流水的心情吗?我那时候年少不知事,两个人两张嘴,嘴皮子上下一碰,道破了那微微萌起来的心,然后,便是交了心。我每每午夜梦回,只怪自己年少无知,不知情事,所以随随便便的就给了我当时能给的所有。”

“如果,再见到他你会如何?”

“总不可能会做出那细诉衷肠的事情。”我看了一眼扶烨,笑了起来,说:“又怎么可能见到,不过一个凡人,难道还能成了神不成?”

扶烨的脸隐在层层的阴影下,我恍惚间想起了什么,也是有那么一人,脸上印着层层斑驳树影,脸上带着些许微笑,与我说:“阿禾,为我唱上一曲吧。”

我恍然,甩了甩头,问扶烨:“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是啊,不过一个凡人,那须得忧心百转,夜不能寐。”

我看着他,说:“我为你唱一曲吧,《雷音寺》,人间的曲目,听吗?”

扶烨的手碰上了我的脸,清清凉凉的却是能灼伤人皮肤的温度,我轻轻躲开,站起身,走下台阶,看着倚在栏杆上的扶烨,清了清嗓子,说:“好好听,这曲目,我最是喜欢。”

“……叹姻缘好恶皆天定.尘世惛惛谁猛醒。翻身跳出迷魂阵。更休提秦与晋。”

唱着,我抬眼看向了扶烨,只见他眉目清冷,我心下惊了惊,只得接着往下唱,唱过了许宣与法海的无情密谋,唱去了许宣在金山寺前对白蛇的虚与委蛇。

“……临妆台把菱花照杳腮,玉繊繊春笋儿卸了乌绫绢.色似芙蓉。”我做了小生腔:“请娘子画眉。”

又做旦腔:“近与编。细柳叶眉分八字向桃花面。俺只把青丝细挽鬓云,环青螺小髻堪称羡。”

我正要换腔,就听扶烨说:“阿禾,你这是把所有的怨都放到了这戏里,你这白蛇,好生怨气深重,破了那白蛇的一腔情深的温柔画意。”

我收了所有的心情,趴在栏杆上,看着他的发顶,他忽然抬起头,四目相对,我笑了起来,说:“我总觉得,那人就是那许宣,虚与委蛇的对着我,所有的情分都是假的,可是,我总又觉得不是,我不是个石头,我不是感受不到他的情分。可是,我总是觉得就是那般的,就是那般的,扶烨,我是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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