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泠月稍作思忖便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我不过是太师府嫡女罢了,自保尚且艰难,倒也犯不着为东厂得罪了公子。”
“况且……我如今与徐公子退婚,又得罪了太师府,正需要一个靠山。”
她倒像是意有所指。
说到靠山二字时,直勾勾的望着他。
王行,合而为珩。
当朝九王季思珩,用的便是这个字。
但前世她见过季思珩,此人爱穿一身红衣,行事不拘一格,风流韵事数不胜数,却不似眼前这人一般,行动坐卧之间都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
虽一时无法猜到对方的身份,但想必也是大权在握。
如今他居于自己这方小院,是躲避东厂的追杀,若等到来日他脱困,不知会不会杀她灭口,不如趁机投效,搏一把!
四目相对,她眼底澄澈一片,却无比坚定。
男子唇角浮起一抹淡漠笑意,“陆小姐说退婚就退婚,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倒是颇为少见。正巧,本公子也缺个跑腿的。”
这样一个聪慧、又颇有手段之人,留着培养成自己人,倒是不错。
二人各取所需,自是都觉满意。
可前院中却闹翻了天。
“砰!砰!砰!”
接连几个白玉瓷杯被砸在地上,地上碎渣满地。
陆娇娇恨的咬牙切齿,一张脸也狰狞无比,“这个贱人!她不愿嫁给炎哥哥,为何还要我为妾,贱人!”
“为妾……我乃堂堂太师府嫡女,凭什么要为妾!”
她说到情急之时,再次拿起丫鬟刚端来的一盘瓷杯。
“妾室的子嗣是庶出!”
“庶出的子嗣日后还怎么出头?”
话落,猛地将瓷杯朝地上砸去。
“砰!”
瓷杯碎裂,碎片朝四周飞去。
不巧,其中一片正巧落在一双玄色如意纹鞋前。
陆娇娇顺着那双鞋缓缓抬眼,正是着墨色常服前来的陆谦。
看着屋内满地碎渣,他神色阴沉。
“爹、爹怎么来了?”陆娇娇声音一颤。
往日陆娇娇在陆谦面前素来乖巧懂事,赵姨娘见状忙打圆场,“老爷别生气,娇娇也是因着要嫁去尚书府为妾一事生气呢。但她终究不是为自个,是觉太师府嫡女为妾,有损太师府颜面。”
三言两语说的陆娇娇倒似是颇识大体。
可陆谦又怎会如此好糊弄?
“哼!她若在意太师府颜面,又怎会做出这等污秽之事?还让人这么轻易拿到了把柄!我看她就是蠢!如今闹到陛下面前,金口玉言,她就是不想嫁也得嫁了!”
“盯着她,不准她再出去惹是生非。”
撂下这话,陆谦就拂袖离开了。
陆娇娇泪流满面:“娘,爹爹必不会想法子让我做炎哥哥的正室了。我恨啊!我好恨!凭什么我为妾,陛下却还许她,日后会再为她赐婚!凭什么她事事得意,我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不公平!”
赵姨娘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心疼至极,那如毒蛇般的眸光暗暗一垂。
陆泠月!
你将我女儿害到如此田地,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深夜。
赵姨娘蹑手蹑脚的出了太师府,敲开了城东某间府宅的后门。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粗狂的男人声音也跟着响起:“你怎的深夜来了?出了何事?”
“快进去说吧。”赵姨娘推着那人就往院里走。
待院门再次吱呀一响合上,春桃从暗处探出头来,蹲了赵姨娘好几日,可算抓到她的小尾巴了。
只是……
赵姨娘深更半夜的来找男人做什么?
必不是好事!
春桃翻墙而入,听见厢房中传来哭诉声。
“若非是我娘儿俩在太师府被欺负了,我又怎会深夜来寻你?”赵姨娘哭的好生委屈,“你快想想法子救救娇娇吧。”
男人名叫沈玉,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赵姨娘歪在他怀里,锦帕擦着泪珠,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是陆泠月那个贱人!她见娇娇得太师宠爱,又被徐公子看中,心生妒忌,竟……竟给娇娇下了药,让娇娇与徐公子同床,还趁机找了画师将此一幕画下来!”
“今日入宫,她又反咬一口,说是娇娇与徐公子苟合,如今陛下要娇娇给徐公子做妾。”
“一旦为妾,娇娇就彻底毁了!”
女子为妾,子嗣便是庶出。
若再想有出人头地的一天,难如登天。
沈玉听后更是震怒,“这个贱人竟敢如此欺负我们的……唔!”
不待他将话说完,就被赵姨娘一把捂住嘴,警惕的看着四周,担心隔墙有耳。
之后的话,春桃听得陆陆续续。
“……你且放心,陆泠月那个贱人,我必要她身败名裂!你回府后……”
春桃心中一惊,急匆匆的回了太师府。
“小姐,小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陆泠月才刚睡下,便被春桃喊醒,迷迷糊糊问:“出了何事?”
春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赵姨娘今夜出府去见了一男人,两人搂搂抱抱不堪入目。”
“小姐,捉奸成双,咱们现在就带人赶过去!”
说起捉奸,春桃倒像是比陆泠月还激动。
陆泠月此时也已经清醒了。
可她却轻轻摇头,“此时带人过去,必是赶不及了。况且单凭此事,还不足以彻底扳倒赵姨娘,日后寻个良机再出手。”
“可、可万一他们对小姐出手怎么办?”春桃一想到那男人所言,顿觉心慌的厉害,唯恐陆泠月出事。
陆泠月笑着拍拍她的手背,“放心,他们要对你家小姐我出手,必要他们自食恶果!”
尽管不知陆泠月有什么法子,但见陆泠月一脸自信,春桃还是点点头。
“小姐聪慧,奴婢相信小姐。”
翌日。
陆泠月和春桃都没事人似的,照旧用早膳。
只是饭菜才刚端上桌,一道月白色身影亦是跟着入席。
宽袖翻折,露出一截腕处。
男子不客气的拿起双箸就要用饭,嘴上却嫌弃道:“太师府的膳食,太素。”
站在一旁的春桃不服气的抬眼看他。
一个寄人篱下之人,竟还如此挑!真当她们家小姐好欺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