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来找村长的吧？别家还能有谁有这样的富贵亲戚？庄户人家能有牛车，驴车就不错了。”
“王奶奶儿子在城里做买卖，听说她孙子今年进京赶考，怕是能拿状元哩，或许是她家。”
“也就这两家了，旁再没人了。啧啧，坐马车一定很舒服吧，里面就像小屋子。”
……
也难怪这些坐在村口的村妇们边巴巴地望着马车驶来，边八卦着。
下元村在深山里，连货郎都几个月来一次，几乎与外界闭塞，哪里见过什么马车。
即便是王老太婆的儿子在城里做生意，也有几年没有回来了。
小小马车在村妇眼里，那是真真稀罕物。
“妮子，欺负你的妇人们，可有在里面？”
里正媳妇望着那群村妇，咬牙切齿地询问。
想到她们曾经那样绝情欺负宋蒹葭母女，就恨不得上前一人给几个嘴巴子，解解恨。
宋蒹葭轻轻点头：“都是些无事在村头磨牙嚼舌根子的主，平常就东家长，李家短的。”
里正媳妇冷笑一声：“那是她们没有遇到茬子，不知道厉害。”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那群村妇身边。
她扬声吩咐道：“当家的，先停停。”
里正扭头小声叮嘱自家媳妇：“你别添乱，先去村长家，请他一起为妮子主持公道。”
里正媳妇却自有主意，想给这群此时已噤声，却掩饰不住好奇心的长舌妇一个厉害。
“当家的，直接去妮子家，这不是有好些人吗？让她们帮忙去喊村长去妮子家就好。”
“咱们这次来就是给妮子一家长脸，不是公干，自然去妮子家，让村长来找你。”
里正听到这话，觉得有道理，这样更能震慑村民，便点头答应了。
“那不是李大夫吗？他怎么来了？身边的人是谁？”
“不知道啊，听着车上那一男一女说话怎么好像说里正？”
“我的老天爷，难道里正真来了？钟婶子这下可惹上大麻烦了。”
钟老太婆也在村妇中间，虽然得到了胡元香安抚，认为宋蒹葭没有那能力把里正请到村里为她主持公道，但她还是不放心，便又来村口这老婆堆里守着，这是进村的唯一路口。
现在看到马车，又听到那些妇人的窃窃私语。
钟老太婆没差点吓尿了。
村里横的老太婆，终究是没见过大阵仗，也就是窝里横罢了。
见宋蒹葭真得领来了坐着马车的里正，她自知大事不妙，便想赶紧溜之大吉，去找胡元香讨要说法。
宋蒹葭早就看到了钟老太婆，将她反应尽收眼底，不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悄悄告诉里正媳妇：“陈婶子，就是那个钟老太婆下午诬陷我娘，是村里三大害之一。”
里正媳妇给她一个交给我的眼神，从马车上探出头，扬声喊道：“那位大娘，你要回村吗？”
“能不能帮我们带个信，就说里正跟李大夫都来了，去蒹葭丫头家里，让他赶紧过去，找他有事呢。”
钟老太婆听到这番话，没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她想开溜，竟然还被抓差了，早知道就猫在妇人中。
那死妮子请里正来，就是为了抓她进去坐牢，她能自投罗网，去村长家里吗？
赶紧逃命要紧，她可不想这把年纪了，还去坐牢受罪，也不知那个死妮子哪来的本事竟然真把里正找来了。
钟老太婆越想越害怕，双腿都像灌铅一样走不动了，极度惊吓使然。
她只能装听不见，努力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就想着赶紧回家，让儿子把她送回娘家躲躲。
宋蒹葭见钟老太婆不答应，小声说道：“她害怕了。”
里正媳妇却哼笑一声：“由不得她。”
而后她又加高声音：“那位大娘，你帮忙捎个信，我给你五十个铜板跑腿钱，我是里正媳妇。”
瞬间那些村妇炸锅了。
五十个铜板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发钱的还是官太太。
她们都很想拿到这份酬劳，并顺势跟里正媳妇套近乎，将来自然好多着。
“我愿意去送信。”
“我也愿意。”
谁料就在村妇为自己争取美差的时候，钟老太婆却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还嚷着：“都别跟我抢，我去！”
终究是年纪大了，身体跟那颗贪财的心不匹配，跑得太快而失控。
“噗通！”
摔倒的声音很大，宋蒹葭听着都替钟老太婆疼痛，不觉咧了咧嘴。
而钟老太婆为了那五十个铜板却忘记了自己的危险，爬起来，生怕被别人抢去美差一样，连滚带爬向村长家跑去，哪里还像个老妇人。
失望的村妇们，都不约而同地嗤笑起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里正媳妇不屑地哼了一句，而后拉起宋蒹葭的手，传授整人法子，那就是利用坏人的弱点，让她自己丢人现眼，这比上前打她一百巴掌都过瘾，而自己也落不下什么话柄。
宋蒹葭觉得很有道理，感激地笑道：“陈婶子，我学到了。”
早有村人在前面带路，马车稳稳停在破屋门口。
里正见状不觉拧眉，这样的屋子能住人吗？
“娘，里正陈大叔及陈大神还有李大夫来了。”宋蒹葭推开破旧漏风的木门，扬声喊道。
宋雪梅惊喜而又难堪地上前迎接，行见面礼。
里正媳妇看出她的窘状，忙拉着她的手笑道：“妹子，别忙活，你们刚搬过来，都还没安顿好，茶水什么的一概不用，今儿我和里正就是来给你长脸的，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宋雪梅感激地手足无措，连声道谢，心里却暗自高兴，确实养了个好女儿，要不自己哪能有勇气脱离苦海，还保护不了一双儿女。
李大夫则径直走到炕边，给苏青竹把脉。
里正和宋蒹葭在旁站着，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苏青竹气色很不好，小脸蜡黄，双目暗淡无神，有种丧失了生存意志的麻木。
宋蒹葭知道，弟弟这是担心自己成了拖累，一心求死。
他虽然身体先天不足，无法站立行走，要人伺候，但心里什么都懂。
宋蒹葭暗暗发誓，一定尽快筹够钱，带弟弟去大城市治病，让他早日能站起来。
现在日子有盼头了。
再说，钟老太婆连滚带爬到了村长家报信后，便又跑回自己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