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所有人都在围着祁星彤打转。
程秉臣全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替她挡酒、为她布菜、低声哄她。
那副专注的模样刺得角落里的祁心漾眼睛生疼。
“程总对星彤小姐真是没话说。”
“是啊,像疼老婆一样。”
“小点声,他老婆在那儿呢……”
宾客的窃窃私语钻进祁心漾耳朵。
她捏着酒杯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只能将杯中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
很快,一阵喧哗传来。
祁星彤手一抖,不小心把酒泼在一位贵妇人昂贵的礼服上。
贵妇人尖声斥骂:“不长眼的东西!有病就好好在家待着!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
祁星彤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得瑟缩了一下。
小嘴一瘪,泪水瞬间盈满,无助地看向程秉臣和闻声赶来的父母。
程秉臣连忙护住她柔声安抚:“彤彤不怕,不是你的错。”
眼看贵妇人还要继续发作。
程秉臣抬眼看向祁心漾:“心漾,过来替彤彤道歉。”
祁心漾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是我道歉?是她……”
祁父厉声打断:“你是姐姐!星彤情况特殊,你替她道个歉怎么了?快过去!”
祁母也推了她一把,低声催促:“快点儿!别让彤彤难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似乎都觉得理所应当。
祁心漾看着躲在程秉臣怀里抽泣的妹妹,丈夫眼神冰冷,像是指责她不懂事。
她只好一步一步走过去,声音屈辱:
“对不起,我妹妹她……”
“蚊子叫呢?听不见!”
贵妇人正愁没处撒气,不依不饶。
程秉臣皱紧眉头,走到祁心漾身边,低声命令:“大声点,好好道歉,别让星彤丢脸,乖。”
祁心漾看着他冰冷的眼睛,心彻底凉透。
但程秉臣却避开她的目光。
屈辱感灭顶而来,祁心漾闭了闭眼,用尽力气提高声音:“对不起!请您原谅!”
贵妇人这才哼了一声,勉强算是接受了道歉,但眼神依旧鄙夷。
“光道歉怎么够。”祁父立刻赔笑,“心漾,去拿酒,好好敬夫人一杯,陪夫人喝高兴了!”
祁心漾像木偶一样被推到酒桌前。
程秉臣亲自倒满一杯烈酒塞进她手里,眼神示意她过去。
宾客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奇和一丝看戏的玩味。
她麻木地举杯。
在贵妇人刻意的刁难下,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和胃,也烧毁着她的尊严。
“我们家心漾还是首席芭蕾舞演员呢。”祁母看着气氛缓和,笑着对众人说:“难得今天高兴,心漾,给大家跳一段助助兴吧!”
祁心漾的酒意瞬间被惊散大半。
芭蕾是她视若生命的艺术,是她灵魂的净土!
她怎么能在这觥筹交错、充满屈辱和审视的环境下,像取悦客人一样表演?
“妈,这不合适……”
她本能地抗拒。
“有什么不合适!跳一段怎么了?让你跳你就跳!”祁父板起脸,语气强硬。
程秉臣也淡淡开口:“跳吧,正好也让彤彤看看姐姐的风采。”
他怀里的祁星彤立刻露出期待的眼神。
众人的起哄声像潮水般涌来。
祁心漾站在舞台中央,头顶的水晶吊灯刺得她头晕目眩。
那些目光不再是欣赏艺术的专注,而是赤裸裸的、带着酒气和玩味的打量。
甚至有几个男客人已经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祁心漾感到前所未有的狼狈。
酒精让她的脚步虚浮,熟悉的舞步变得沉重而陌生。
一个旋转后,她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重重摔倒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短暂的寂静后,是掩盖不住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哎呀,怎么摔了!”
“喝多了吧……”
“这跳的什么呀……”
“就这还首席?”
祁母脸色难看地快步上前,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满是嫌弃和恼怒:“丢人现眼!还不快下去!”
祁心漾甚至没看清程秉臣的表情,就被半推半搡地赶离了喧嚣的中心。
她踉跄着逃回房间,反锁上门。
泪水终于决堤。
祁心漾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良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是被家里领养、凭借自己能力在国外站稳脚跟的哥哥裴昼。
刚接通电话,祁心漾就泣不成声。
“怎么了,心漾?谁欺负你了?”
裴昼一听到她哭,先慌了一截:“爸妈又帮着星彤让你受委屈了?”
“哥……”祁心漾咬着唇,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透过门缝看向楼下,程秉臣正搂着祁星彤的腰,两人亲密地跳着舞。
那是她的丈夫和妹妹。
祁心漾看着,看着……
眼神最后一点光慢慢熄灭。
“心漾,不管做什么,哥都支持你。”
裴昼的声音让她慢慢安静下来。
“再过几天是不是你最重要的芭蕾舞演出,到时候哥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她“嗯”了声。
对,她的人生不只有程秉臣和只知偏袒妹妹的家人。
她还有芭蕾舞,这才是她二十四年人生里最挚爱的东西!
祁心漾挂断电话后就一直待在房间,直到收到舞团团长催促排练的消息。
这才强打精神准备出门。
刚下楼,却撞见程秉臣和父母正围着祁星彤。
祁星彤竟也穿着一身崭新的芭蕾舞裙,故作天真地转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