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夜惊魂

发布:11-05 16:21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轰隆轰隆几声雷声,远处卷起重重地黑云。

卷卷的黑云将湛蓝的天色重重包围住,这应该是要下大雨的前奏了。小艾坐在门口的长板凳上,阿宁拿着两把雨伞过来递给她:“小艾,你天哥哥跟海子哥哥在后山林半山坡上锯树锯木头呢,快要下大雨了,你给他们两个送把伞去,这种天气里淋湿了定是要感冒的。”

小艾点一点头,又问道:“纤纤姐姐呢?”

“哎——她呀,她跟你天哥哥不知道为什么闹变扭了,现在在陪着如姨……如姨很不好,受了那么大的打击,眼泪就没停过,你纤纤姐姐陪着如姨呢。”

小艾将雨伞接过来,换了双雨鞋往后山去了。

空中时不时几声闷雷,走过几家石瓦房的时候,小巷子里的狗叫得很厉害,小艾自小怕狗,不敢从巷子里穿过去,只能绕远路过去,这竹溪小山村已经是个没落的小村庄了,村里年轻有为的男人女人们都去城里了,留下老人小孩子们看家。

说是看家,但木屋石瓦房都已经破落不堪了,一层楼高的瓦房也要摇摇欲坠似的,石砖上的泥粉干枯着,像脱了皮的人。这些屋子经久没人住,倒是猫阿狗的经常窜来窜去,走过几座瓦房,又是喵——的一声,小艾心惊胆战的,她没忘记,这些破旧的屋子里,以前住过什么样的人,死过什么样的人。

大雨前的风总是刮起地上的落叶或垃圾,呼啸着拍打在陈旧的木门上,吱呀吱呀的木门晃个不停,周遭黑灰黑灰的,小艾走一走又不自觉回头看几眼,感觉身后老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心里害怕,心里越是害怕,脑子里倒反复想起那些让她害怕的事情来,她总是要频频回头,仿佛不回头的话,下一刻便有一双手拍在她的肩上。

她第一次感觉去后山的路怎么这么遥远,这些屋子纵横交错的,有时频繁的转弯也看不见宽阔的路面,因为有些房屋挨的比较近,她侧着身子穿过去,突然迎面从低矮的土墙上跳出来一只黑猫:“喵——”

小艾吓了一大跳,不断地拍着胸口压惊,那只黑猫绿油油的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她,尾巴就竖起来,全身是戒备的姿势。

小艾曾经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猫跟狗是能够通灵的生物,倘或狗突然狂吠不止,那一定是瞧见什么东西了,倘或猫——至于猫到底是驱邪辟邪的东西还是招鬼招怪的东西,小艾听说过不同的版本,其中之一是黑猫是极其会招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的,所以家里养的猫几乎都不会养纯黑色的猫,一般多是灰毛或杂毛的猫,通体黑色的猫甚是少见。当然又有另外的说法,说是猫生来有九条命,是个能克住那些不干净东西的生物,是个吉祥的生物,倘或见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身体后倾,全身摆出戒备的姿态,尾巴竖起来,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不干净的东西。

小艾看着那只黑猫,那只通体都是黑色的黑猫,感觉它像是在盯着自己,又像是在盯着自己身后,她猛然回头一看,空荡荡的巷子里并没有什么……又或许是自己看不见。

小艾这般一想,脚下的步子踏得愈发快,空中又是一阵轰鸣,劈下来一道闪电,瞬间将周围都照得通彻,那黑猫喵——的一声,从土墙上窜出去,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小艾站到屋檐下,哆嗦着手将一把漆黑的伞打开,这雨伞搁在家里许久不用,铁质的伞柄上一层铁锈,小艾摸了满手的铁锈,一股铁锈味扑鼻而来,她看着自己的手,那些暗红的铁锈突然都漆黑起来,顺着她手心的纹路都变成液体,缓缓从她手上流下来。

小艾啊的一声将伞甩开,黑色从手心蔓延开,直至整只手都漆黑一片,是幻觉,都是幻觉,小艾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觉,大雨沿着屋檐落下来,在屋檐上积成小水流,落到地上啪啪的响。

小艾的雨鞋已经被泥水弄脏,她蹲下身将伞捡起来,也不敢再看自己的手,急步向外头走。终于走出七弯八绕的小巷,山林的小路一片黄泥土,两旁的树木都争相着往中间伸张,连起来似乎像一双大手般,整天蔽日的。小艾一步步走上山,不时喊一句:“天哥哥——”

“海子哥哥——”

大雨还在下,雨水穿透树叶,淅淅沥沥落下来,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小艾身上没带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往林子里走,雨声夹着脚步声,雨鞋踏在落叶上,喳喳的响,她听着周围的声响,脚再想抬起来的时候,却像是有千斤重,即便雨鞋上沾满了泥巴也不会这么重,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脚上五指分明,有一双手正紧紧地抓着她的脚!

啊——,啊——

小艾用力挣脱那从土里冒出来的一截手臂,连连后退了几步,再定睛一看,落叶土块旁哪里有一只手呢,分明是一截干枯的树枝。

“别吓我了——”小艾心里默念着,身上被雨水打湿了不少,此时到不知道要立刻跑回去还是坚持去找到蒋天跟海子,这样大雨滂沱的夜晚,山林里似乎还有鸟鸣,凄凄沥沥的“哑—呀——”

小艾硬着头皮往山上走,每走一步似乎都要看看脚下,有树枝蜿蜒盘旋的地方就会绕过去,她低着头,手上半撑着雨伞,走着走着,面前突然出现一双人的脚来,她啊——的一声,整个人向后倒时被拉住:“小艾——怎么一个人跑上山来了?”

小艾看清面前的人,手还吓得不停发抖:“天哥哥,阿宁姐姐说要下大雨了,叫我……叫我给你跟海子哥哥送把伞来。”

蒋天笑起来:“我跟你海子哥早被淋湿了,倒是你,拿了伞怎么还被淋成这副样子。”

“我……我……”

“小艾,听话先回去吧,换身衣服,我跟你海子哥哥马上就回来的。”

小艾看见他转身要往山上走,连忙拉住他的手:“天哥哥,我怕——我一个人回去,害怕。”

蒋天看看她,想一想道:“反正也快忙完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看着她哆嗦的样子,忍不住摸一摸她的头,“果真这么害怕,手怎么抖得那么厉害。”

小艾抬眼看他,林子里漆黑漆黑的,只大概瞧得见他的一个轮廓,她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林子里海子走出来:“是小艾?是小艾不?你怎么也来了?”

小艾抓住蒋天的手赶紧放开:“海子哥哥,阿宁姐姐让我来给你们送把伞——”

“不用伞了,你自己别淋湿感冒就好,走吧,一起回去吧。”

海子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蒋天知道她会害怕,让她走中间,从她手里接过来一把雨伞:“这伞铁锈味太重……”

小艾恩一声,想起刚刚自己过来时手上渐渐变黑,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晚上天黑,她怎么看也看不出颜色,蒋天在后头,说:“下次别一个人再跑上山来,这山里,什么虫蛇鸟兽的没有,现在都还好,蛇倒是不出没,野兽也没有,要是换做以前——还记得我爸说的血蜘蛛么,咬上你一口,立刻吸干你的血。”

小艾哆嗦一下:“血蜘蛛——真的有血蜘蛛么?”

蒋天只是想吓唬一下她:“你忘记了,你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带你到林子里,你不是被什么咬了一大口么,你昏迷过去一整天,把我跟外婆都吓坏了。”

小艾不说话。

蒋天又继续道:“当然我也是不相信这村子里以前有过血蜘蛛的,何况,这血蜘蛛十六年前就已经灭绝了呢。”

“十六年前——那个时候怎么呢?真的有这样会吸人血的蜘蛛么?”小艾的声音轻轻地,步子也缓缓的,海子在前头已经走得远了,时不时回头来望望他们两个人:“快些吧,天都已经这么黑了,别磨蹭了。”

蒋天应了一句,催促着小艾走快一些,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下来,两个人走在小巷里,是刚才小艾走过的路,蒋天掏出手电筒来照明,四下一照,光线打过一面湿淋淋的土墙,墙角边缩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小艾吓了一跳赶紧躲到蒋天身后,蒋天拍拍她的肩:“别怕,是只猫。”

小艾看清楚了,的确是只猫,而且那只猫,还是刚才她自己走过来时蹲在土墙上的那只猫。

“那是谁家的猫?”

“井边秦奶奶家的猫吧,自从秦奶奶死后就变成流浪猫了,不过好在村上老鼠挺多,也饿不死它。”

秦奶奶家的猫,小艾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一直打着哆嗦。

蒋天继续说道:“现在村上的老人陆陆续续去世了,老人家们身前都爱养个猫狗什么的来看家,现在猫狗还在,人倒是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可看的,这些猫狗没人照顾,就都变成野猫野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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