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王不是我所能靠近的,可是动了的心,却是难以平复。
静待到七月初七,一大早地起来,以水为镜将自已整理得干净,头发也只能简单地梳起,若想艳光照人对于我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虽然天生丽质,无奈落在我的手中,总不能给它添几分光彩。
我甚至是有些期待的,因为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努力开心着,却带着一些寂廖,再者,喜欢他自然是想见到他。
不好意思出门外去等他,在院子里等,看着阳光一缕一缕地穿过枝丫我又在想,他是不是已经会在那儿等着我呢?可如果我现在去了,他会不会又到臻王府里来接我呢?
原来出个门,心思还复杂得可以。
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也是个好几天,风软软地吹拂着肌肤,十分的舒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翻了多少页书,有个丫头进来说:“顾二小姐,安淮王在外面等你。”
心放飞了起来,丢下书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拢拢头发,假若让精明的臻王此刻看了,必定也能看得出我的心思了,脚步是何等的轻盈,裙子转出花一样旋朵,不自觉地就打心里浮起笑,直到唇角。
还没有到门口就一直在张望,一辆马车等在侧门口,安淮王掀开帘子朝我一笑:“我来迟了米若,快些上来。”
熟悉就和老朋友一般,我轻松地笑:“不迟,我也刚起来。”只有我知道,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就睡不着了,我怕你来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他掀开帘子让我进去,一身淡青色的衣服,束着书生巾子的平凡衣着,可眉目的俊秀还有浑身的儒雅,却是不能让人忽视的。
我笑道:“差点认不出来了。”
“别见笑。”他给我倒杯茶:“今日出来有些晚了,宫里有些事耽搁。”
这马车甚是宽,坐起来甚是舒适。
“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他眼里笑意盈然。
我抬眸轻道:“定是关于我姐姐的事。”
“你怎生知道?”
“我自然知道。”我掐指:“我会算啊,我姐姐现在是三千宠爱集一身了,对不对?”
他上下打量我,啧啧称赞:“行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对望一笑,温和的,舒适的,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相处,雅淡如清风一般。
闲聊着很快就到了要去的地方,只是今儿个的人,出乎意料的多,车水马龙堵塞得厉害。
他探头出去看了会:“想必我们要走着进去了。”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拍拍脸:“没有人会认出我是新下堂的臻王妃吧。”
他取笑我:“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啊,得了,这事外人应该不得而知。”他让公公先去放好马车守着,他抱画板,我抱着宣纸还有一些东西跟着挤了进去。
风景很美,七月初七的相会,果然都是年轻的男女,处处衣香影鬓。
我就低声地跟安淮王说:“安夜,你要是瞧中了哪个,我给你放小纸条去?”
他眼睛睁大,瞪着我看了好一会:“你别乱来。”
“难道,你没有喜欢的吗?”问完我有点后悔,我这试探似乎太明显了。
他脸一红,然后摇了摇头走得更快了。
如果他在这一天,能看到喜欢的女子,我定会帮他一把,安夜是个很好的男人,值得好女人去爱他。
“安夜,你看她们手里拿着的红色丝绳扎的是什么?是粽子,看起来挺好吃的。”
安夜脸一红:“没有什么,你不要乱看,你不是说要看我画画吗?”
他脸红个什么啊,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画画,在我眼里看来是美术学院的事,每每只有我欣赏的份。
如今看着他,一笔一笔在我的眼前画着这水墨画,我真的无比的兴奋啊,多美,一勾一笔一勒,他就那么随意挥洒,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就出来了,那低头的娇羞神韵隐隐透出,他画的就是这荷叶连田田里的男女相会,盛世繁景。
很大张的宣纸,这才是小小的一角而已。
我倒些水在匀着墨,对他佩服得是五地投地。
“安夜你太厉害了。”
他淡淡一笑:“盛世里能画的人,可多了。”
“不,请你一定要接受我的称赞,你真的好厉害,我从来没有看过谁画画,可以画得那么厉害的。”
他抬起头看我,轻描淡写地说:“米若,你真的忘得干净了。”
我也没有把这话放在心里,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画。
一个卖粽子的妇人提着过来问:“公子小姐,要粽子吗?”
“好啊。”我说,伸手去腰间拿银子,却是空空如也,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讪讪然地笑:“不好意思,我不要了。”
“公子,小姐如此好相貌,给小姐买通个粽子吧!”她转头却对安夜说:“能陪着公子在太阳底下晒的,小姐也是一番心意了。”
安夜的脸不知怎的,又更红了:“米若……你要吃粽子吗?”
“要啊。”我笑呵呵,也没当成一回事。
他买了下来,像是烫手一般地往我这边丢了过来。
我接住,解开那红丝绳,正欲放在一边,那卖粽子的妇人却说:“小姐,即是公子相送,你也心喜接受,岂能扔之了,这是公子对小姐的情意啊。”
他笔一歪,突兀地在干净的宣纸上多了笔黑痕。
我将红丝绳抓在手心里,心里种种滋味浮上来,有害羞,有窃喜,更有甜蜜。
暗暗喜欢一个人,是辛酸的,可是如果他也对我有一丝的好感呢,我可以多想一些东西吗?
心跳得急也觉得无比的尴尬,似乎靠得这般近,闻着他的身上干净的味道都会是一种压迫一样,耳根子也在发热,我不能再和他坐在一块了,不然我的心会跳出来的。
我站了起来:“安夜,你慢慢画,我先去看看。”
他也不敢抬头看我,只是慢慢地在用毛笔搅着墨:“别走太远。”
“嗯。”且让我冷静一下,我再回来。
我有些脚步匆匆地往荷田外面走,他又叫住我,眼睛却是盯着他的画:“米若,别随意接受别人的东西。”
“我知道了。”心里轻飘飘的一个甜啊。
七月初七的男女相会,也许就是你送我东西,我送你东西订情意了,古人的感情交流方式,倒是真的很简单,却又无比的热情。
到人多的地方,那柳堤下卖玩意儿的可多了,手工艺品都很好,却只能看看。
过了这柳堤,柳林里便是另一番别情了,弹琴说书猜谜唱歌跳舞无所不在,这个朝代,相当的富庶,而且还很奔放。
“小姐,你要去哪,我可以陪你吗?”
我含笑地谢绝那公子的好意,我就是想让自已的心淡定一下,如要谈意中人,对面画画儿的安夜便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中,谁能比得上他一分。
离得不是很远,每每我抬眼看他的时候,我总也发觉他在人群中搜寻着我。
我真怕,安夜,如果只是关心我,可不要关心过头了。
情对于我与你来说,都是魔。
可是每每当我想离你远点的时候,却又贪想得更多。
站在柳树下,熙熙攘攘人将我掩埋着,隔着一荷田,我仿若还能听到你的心跳。安夜,你的画里,是否会有我呢?
如果在这个世上,我勇敢地爱一回,是不是还会满身的伤,我有些害怕,我宁愿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