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楚王归京的日子,天还没亮段弘就已经入宫去做最后的准备,段南歌则有幸在国公府里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
然而段南歌却恨不能就那样睡死过去,直睡到天荒地老,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曾经她身强体健,一年到头天天都是活蹦乱跳的,可现在她柔肤弱体,单是来了月事就快要了她半条命,她真的从来都不知道月事竟是一件让人这么痛苦的事情。
将身体缩成一团,段南歌只觉得腰腹一带怎么拧都不舒服。
听到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茗赶忙撩开床帐查看段南歌的情况。
“大小姐,您醒了吗?”
“嗯……”醒了,可是她却宁愿睡着。
见段南歌面无血色,因为难受所以眉心不自觉地蹙着,白茗急得不行,可偏偏段南歌这体亏气虚湿寒入体的病也不是一剂药喝下去就能好的,白茗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大小姐,奴婢一早就命人把玲珑阁的地龙烧热了,您要不要现在就过去?”
当初国公夫人建映月湖和玲珑阁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映月湖上的亭台水榭暂且不说,为了方便在严冬观赏湖景,国公夫人特地在玲珑阁内挖了一条地龙,只要在外面生上火,整个玲珑阁里就都是暖烘烘的,穿着夏天的薄衫待在里面都能热得冒汗。
大小姐昨日就疼得厉害,请来大夫之后就惊动了国公爷,国公爷一声令下就将玲珑阁划给大小姐当成是休养之所,没有大小姐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若不是玲珑阁的门上连个锁都没有,昨夜大小姐都不会回青竹居来。
段南歌有气无力地呢喃道:“不想动。”
“大小姐,奴婢背您过去。”说着,白茗就去柜子里给段南歌挑衣裳。
若待在青竹居里,大小姐就只能病恹恹地缩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可去了玲珑阁热起来之后,大小姐好歹还能活动活动,也能有胃口吃些东西。难得国公爷都将玲珑阁划归成大小姐的私人场所了,为什么不用?
挑好了衣裳,白茗就跟另外两个丫鬟一起架起段南歌替段南歌更衣,等给段南歌穿戴整齐,白茗就真的背起段南歌向外走去。
趴在白茗的背上,段南歌只觉得白茗步伐稳健,步速丝毫不比寻常时候慢,不由地有些惊奇:“想不到白茗你的力气还挺大的。”
“奴婢的力气不大,是大小姐太轻了。”轻到连她这个在书房里伺候从来不做粗活的丫鬟都背得动。
“是嘛。”段南歌自嘲地扬了扬嘴角。
是啊,如今的她太娇弱了一些,得好好养养了。幸好那日她让萧青向国公爷转达了她的不满之后,青竹居里就没再招过贼,不然赶上这会儿,她可应付不来了。
白茗背着段南歌走出青竹居时,云飞已经命人抬来轿子候着了,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将段南歌塞进轿子里,然后就抬着段南歌去了玲珑阁。
在玲珑阁热乎乎的地上趴了两刻钟,段南歌就活过来了。
“就不能给青竹居里也铺上地龙吗?”歪靠在凭几上,段南歌捧着一杯红糖参茶,因为昨天一整天都在喝这个,所以现在只觉得这玩意比汤药还难喝。
白茗淡然道:“那怕是得把青竹居拆了重建,若大小姐去跟国公爷提,国公爷应该会同意。”
拆了重建……段南歌抽了抽嘴角:“没有地龙,砌个土炕也好啊。”
白茗抬眼,不解地看着段南歌:“如今玲珑阁都是大小姐您的了,您还要土炕做什么?”
这玲珑阁虽只是一间大屋,占的地方却赶上半个青竹居那么大了,有这么一个既宽敞又暖和的地方,大小姐怎么还想着土炕?
段南歌叹息道:“玲珑阁虽好,却是个麻烦啊。”
“为什么?”白茗不解。
“白茗你啊……”段南歌的耳朵一动,转头看向玲珑阁北,“麻烦来了。”
因为玲珑阁的地龙将屋子里烘得太热,所以玲珑阁南北的十二扇雕花屏门都是开着的,此时从北面的六扇屏门看出去就能看见在一群丫鬟婆子的前簇后拥下款款而来的段子萱。
白茗脸色一沉,起身就要走出去:“奴婢去将她拦住。”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小姐这么招人烦呢?大小姐若真是抢了二小姐什么或者是把二小姐给怎么样了也成,可大小姐根本就是将二小姐视为洪水猛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偏二小姐不识趣,一个劲儿地往上凑。
“罢了,”段南歌笑着拉住白茗,“她既然来了,又哪是你能打发走的?给她沏杯茶吧。”
“可是大小姐,您本就不舒服,奴婢怕……”
“无妨,”段南歌瞄了眼已经突破玲珑阁守卫的段子萱,“兴许她来了,我这心里的郁结倒是能纾解纾解。”
白茗不解,可还来不及向段南歌询问原因,段子萱就擅自进了玲珑阁。
“姐姐可真是好本事,只是来了次月事就能哄得爹将我娘建给我的玲珑阁暂借给你,爹这么疼姐姐,妹妹我可羡慕极了。”
今日的段子萱穿了一身海棠红的衣裳,这娇媚的颜色衬得她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出乎段南歌意料的是段子萱的妆容十分清淡,发髻上也只插了一支缀着红玛瑙珠子的金簪,简单,却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少女的娇俏和清纯,段子萱又从国公夫人那里学了十足的大家闺秀的做派,瞧着还真有些国色天香的意思。
姐姐?妹妹?段南歌的眼睛一眯,浅笑道:“可不是嘛,只是以后要劳烦妹妹在来玲珑阁之前先派人往青竹居跑一趟了,不然身为玲珑阁的主人,姐姐我可没法向国公爷交代了。”
听段南歌亲切自然地管段子萱叫妹妹,白茗没来由地打了个激灵。
段子萱一梗,顿时怒火中烧,可想起刚刚从国公夫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段子萱就又觉得无比开心。
“姐姐放心,妹妹自然不会让姐姐难做,”段子萱笑盈盈地在段南歌对面坐下,“可姐姐的运气也真是不好,今日楚王回京,晚上宫里要给楚王办一场接风洗尘宴,爹是朝廷重臣,可以带家眷前去,姐姐原本也是可以借机跟楚王见上一面,只可惜我看姐姐面色苍白,晚上怕是去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