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镱凡睡到半夜，感觉有人躺到他旁边了。
他从小就浅眠，离开药的时候，几乎没有深睡过。
所以，他房间的窗帘，必定是暗色，不会透进窗外的一点点光亮。
而且，他的卧室也绝对不会开睡眠灯。
他宁愿睁眼时，是一片漆黑。
也不愿被一丝丝光亮，扰了休息。
旁边躺一个人下来，梁镱凡瞬间就醒了。
他蓦地睁眼，想抬手开灯，胳膊却被一双手抱紧。
旁边的人在抖！
梁镱凡意识到抓着他胳膊的那双手，也在发抖。
他知道是她！
只有她抱着他的时候，是这种感觉，也只有她这么轻。
更只有她，有胆子和机会在半夜爬上他的床。
她就是这么贱！
他主动要留她，她偏偏清高。
他稍微狠心一些，她便贴上来，就不是个有自尊的人。
他太享受把她捏碎，再看她自己拼凑完整的样子了。
她就该有此待遇。
她的生活，就应该有阳光。
她只能永远生活在阴暗处，永无光明。
“梁镱凡……”周囡的声音虚弱得跟猫没什么区别，“梁镱凡……”
“做什么？”
“我后悔了。”
她特别后悔，后悔当年认识他，后悔当年听说他病了，千里迢迢去国外找他结果回来便怀孕了。
后悔用五千万威胁他，导致他报复她，不让她救弟弟。
真的后悔，什么都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我该带囝囝一起死的！”周囡开口却是这句话。
当年他去国外，她以为真的是治病。
结果却是同另外的女人结婚。
她好恨，好恨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她。
明明是他不要她了，他为什么又要禁锢她？
控制欲这么强烈吗？
还是只因为她好玩？
他很享受玩弄她的感觉？
“滚出去！”梁镱凡本就没睡多久，头脑昏沉。
他以为她来跟他认错，现在却是来说这个？
“我不滚了，我滚，你还是会想办法折磨我。”周囡觉得好累，好难受，现在只想，跟他谈谈，“对不起，真的，我现在很想，跟你说，你让我去给囝囝换肾吧！然后我真的什么都不要了，我们那协议作废，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不走了，除非你赶我走，求你让我把肾给囝囝，哪怕只能多活一天，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尽力了。”
她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让囝囝死。
她做不到。
梁镱凡心烦意乱。
她现在一副认命的样子，一副卑微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她背叛他之前就这样，他或许会相信她是真的卑微。
可她只是表面脆弱，实际上，有主意得很呢！
“你做梦！”梁镱凡反手掐住周囡的脖子，翻身而上，“不过既然你自己爬到我床上来，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一番苦心孤诣？”
周囡心口绞痛，心率逐渐不稳。
没有人告她，现在该怎么是好，除了主动讨好。
梁镱凡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他嘴里的言语一句比一句更侮辱。
周囡忍着，多希望自己，在这一瞬间，窒息。
可惜，可惜她连死都不行。
一夜痛心欲绝地摧残。
周囡像经历了狂风暴雨。
她的骨血肉，没有一寸是属于自己。
她哭着，想让梁镱凡放过她，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
天亮，天黑。
昼夜，更替。
周囡在房间里，眼睛都哭肿了，声嘶力竭，却没有人敢放她出这个房间。
不知过了几天，周囡终于等来了周囝的消息。
那夜，梁镱凡突然回来。
她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一丝异样。
他抓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周囡很久没动过，跌跌撞撞跟着梁镱凡，好几次险些跌倒。
最后梁镱凡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周囡不明白梁镱凡究竟发什么疯，突然回来一句话不说抱着她就往外跑。
出什么事了吗？
可是，跟她有关的话……
也只能是……
囝囝！
周囡在梁镱凡怀里突然尖叫起来。
可是梁镱凡直接把她塞进车子副驾驶，用安全带锁好她。
周囡感觉心跳每一下，整个身体就会麻，完全控制不住。
她心跳愈发快，也愈发难受。
车上太快，她急得想吐，可是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越着急，越难受。
最后，止不住的干呕。
一路干呕到了医院，五脏六腑都出来了，周囡已经没力气。
可是，她还是用尽全力拉开车门下去。
梁镱凡的SUV比普通轿车高，周囡腿软，下车时直接跌落，趴到地上。
梁镱凡绕过去看她狼狈的样子，张嘴想数落几句，却想起医院内的是，便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拉起来，搂着往医院走。
周囡在医院听到医生说，囝囝已经走了，她失聪一般，微笑起来，让医生再讲一遍。
梁镱凡站在她身后，注意着她的表情。
跟他想的不同，她没有崩溃，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哭。
“周小姐，你弟弟在一个小时之前，已经去世了，抱歉，我们尽力在……”
“好，谢谢！”周囡声音温柔，“我可以借用一下手机吗？或者，麻烦帮我联系一下我朋友，秦玺，号码是……。”
周囡熟练地报了一串数字，梁镱凡目光深邃了十一次。
她每念一个数字，他的目光深邃一些。
医生不知道其中纠葛，看到周囡伤心的样子，谁都没多想。
梁镱凡双手插在兜里，冷眼看着周囡。
他刚才接到助理电话，说医院通知，周囝没熬过去，死了。
他以为这个女人会伤心欲绝。
结果，他想太多？
梁镱凡面色铁青，双眸尽是厌恶。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女人，哪里是水做的？
分明，无情无义，毫无感情。
或者，她的感情，都在别人身上。
谁对她有用，她就跟谁。
他的手无论向她伸过去多少次，她都会毫无知觉。
周囡挂完电话，跟医生说了谢谢。
她安静地走进那间冰冷的房间，看着被白布盖上的人。
就像发生过无数遍的事一样，周囡揭开白布的时候太自然了，她摸着周囝的脸，嘴角露出微笑。
“囝囝，你乖乖睡觉，乖乖的！相信很快，姐姐就会跟你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