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贞头皮发麻,眼泪都要给他逼出来了,她冲着外面唤道:“你别过来,秀莹!”
奈何并无人回应,秀莹去煎药尚未归来,大抵是有人往沈宁贞药罐加料,使得秀莹无法放心,所以现在煎药必然不肯离开分毫。
沈宁贞见他晃晃悠悠,稍微瞥过去一眼,一看到他肩颈处衣物被染红,目光都有点恍惚了,“我去拿药,你躺下别动了!”
昨日没有流血如此凶猛,加上有了时间过度,加上那会儿脖子上搭着一把刀子,她紧张的心绪大过对血液的恐惧。
现在平白无故让她看到血,就浑身发毛。
沈宁贞几乎落荒而逃,她一走祁钰抬手轻抚一下险些掉落的面具,唇角是难以掩饰的笑容,弧度前所未有的高昂,他原地踱步一下,转身躺回榻上去。
躺下之后依旧是笑意不止,如同晴朗如风的少年郎,笑得有些幼稚。
沈宁贞端着托盘进来前已经在门口做了心理建设,她踱步来到他近前,还是给他身上的血色给吓得一个激灵。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她清楚只需要处理速度快,覆盖住他身上的痕迹,自己就能迅速冷静下来。
不需要祁钰说话,她就主动上前扯他衣襟,祁钰下意识想要去拽她的手,被她反应极快啪的一声拍走,他愕然的看着她。
随后扯下衣襟,沈宁贞毫不犹豫的就转过头去,深吸一口气,才开始为他处理伤势。
只见包扎好的绷带上已经被溢出的血浸湿,看起来极为可怕,好在擦拭血痕,撒上药重新缠上绷带,一切就又重新被覆盖上。
只是提着沾了血的绷带,她是闭着眼送出去的,直接就丢在了门口。
“秀莹,帮我盛些水来。”看到端着药过来的秀莹,沈宁贞简直像是看到了救星。
侧躺着看向门口位置的祁钰若有所思,一个闺阁女子为何会如此怕血?
她的身上总有许多难以想明白的地方,他对她是有印象,以前经常会注意到他,甚至手下还提议过,让他想办法得了康顺侯的外孙女,大事就成了一半。
洗了手沈宁贞依旧没有放松下来,她昨日压着没有太过泄露情绪,最多瞧起来就像是嫌弃脏污的性子,没有如此的明显。
她前世就有这个毛病,一直克服不了,最初的时候只要看到红色就会头晕目眩,后来不断的强迫自身,硬是好上许多。
红色是能看,但她依旧是不喜欢,颜色太过热烈,就像是人死前挥洒而出的热血。
祁钰见她神情不对劲,坐在凳子上,也是无意识的搓着手,他微垂着眸光,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小姐,可否帮我喝个药?”他满脸的虚弱,实际上流一些血并不会让他如何,这只是个小伤势。
真正使得他无力的是迷情散,内力逼出,彻底虚脱,养上一个晚上其实已经好了。
沈宁贞发白的脸有些茫然:“我怎么帮你喝?”
祁钰看着她的方向,上下唇轻碰:“喂我喝。”
沈宁贞:“……”
她就沉默的看着他,似乎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可奈何,眉头微皱,“我让秀莹……”
“今日沈小姐说的最多的就是让侍女来,但你我之间的交易,让下人进来,你我谈论可就不大方便。”祁钰仅仅露出来的嘴唇和下巴,在唇角微微上扬时,便会显露出别样的恶趣味。
沈宁贞搞不明白,到底她是看起来好欺负,还是怎么着,救回来的反而成了大爷。
她冷笑出声:“好!”
以为她要拒绝,祁钰都想到要如何接下一句话,哪知她说出口的话和脸色完全是两回事,为数不多的噎住都是在她这里。
沈宁贞举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药碗,她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严肃,不像是要给人喂药,反倒像是端着毒药要灌他。
“等等!”祁钰稍加后仰,脖颈显出修长的颈线,好似受欺负的是他一般。
沈宁贞步步逼近,语调徐徐,似蜿蜒而上的毒蛇般无声:“不是说了要喂药吗?”
她下巴微扬,睥睨着他,似恶鬼索命。
祁钰噗嗤一声笑出来:“抱歉,忍不住笑了,沈小姐……天真烂漫,着实是可爱动人。”
沈宁贞霎时就通红了脸,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露骨的夸赞,迅速上前几步,直接将药碗递给他:“我见公子能自如后退,想来端个碗的力气还是有的。”
祁钰并未抬手接过,而是往前凑去,以嘴衔接住碗的边沿,认真的喝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