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城,一家顶级的私人医院内。
楚辞脸色苍白,气若游丝,躺在最高档的病房中。
周围站满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西装革履的‘心腹’。
人群中,一名身穿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上前两步,轻声问道:“楚先生,我是您聘请的律师,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
律师话音落下,身后的心腹们,脸上露出各种期待的表情。
他们满怀期待,纷纷在心中暗自猜测,自己能够得到公司的多少股份?
众所周知,楚辞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然而他却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麾下资产绝对能在整个华国排的上号。
这无疑是一份巨大的蛋糕!
除此之外,楚辞孑然一身,没有任何亲人。也就是说,从法律层面上而言,楚辞没有一个合理的继承人。
在这种情况下,外界人士纷纷猜测,楚辞很有可能会将自身的资产转赠给手底下的这群心腹。
此时,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起了小算盘。他们目光灼灼、眼神火热,渴望从楚辞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被众人盯着的楚辞蠕动了一下嘴唇,瞬间吸引了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楚辞喘了两口粗气,缓缓道:“咳咳......在我死后,我的个人......个人资产......全部捐赠给华国的孤儿院!”
说完,他喘着气,闭上了眼。
话音刚落,病房内鸦雀无声,变得落针可闻。
下一刻,众人回过神来,脸色一变,龇牙咧嘴,气急败坏地看着病床上的老爷子。甚至有两个脾气急躁的,直接冲着他喊叫起来。
而这个时候,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眉头一紧,他看了一眼骤停的心电图,然后摇了摇头,宣布了楚辞的死亡。
鹏城首富,楚辞,心脏病发,去世!
......
“呜呜……”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泣声,声音清脆,仿若有一只蚊虫在耳畔环绕。
随着泣声传来,楚辞渐渐有了一丝意识,他蠕动嘴唇,动了动眼皮,努力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儿。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楚辞艰难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迷离。
他。。明明已经死了!
为什么还会有意识?
难道说,这里是地狱吗?
可是...这里看上去也不太像啊?
楚辞一头雾水,他晃了晃脑袋,挣扎着从硬木床板上坐起身来,带着一肚子疑问,抬眸凝视四周,将眼前的一切尽收于眼底。
时间不长,楚辞终于摸清了周围略显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屋子,头顶是破烂的木头房梁,上面挂着一串金黄的玉米,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不远处,有阳光照射进来,那是一个破了洞的窗户,上面用老旧的报纸糊着,但是缝隙间还是刮进来了一阵凉嗖嗖的冷风。
四周,泥土堆砌而成的墙壁上贴满了从报纸上剪下来各种‘明星’照片。照片昏黄,似乎在墙上贴了很长一短时间,被染上了一层泥土的颜色。
房间中,散落着许多杂物,还伴有一阵淡淡的霉味......
脏乱、陈旧,成为了这间泥土房的代名词。
楚辞忍住胃里翻滚的不适,翻身坐起。
“这里......到底是哪里?等等,这里......这里怎么如此熟悉?”楚辞仿若想起了什么东西,越看越心慌。
下一刻,他猛然转头,看到了椅子上那掉漆的搪瓷缸子,身子一震,一对眼睛顿时瞪得滚圆无比。
搪瓷缸子颜色暗淡,没有了往日的光鲜外表,上面刻着一个掉漆的五角星图案以及‘1980’四大个字。
楚辞清晰记得,这是妻子邱静在结婚当天购买的缸子,一共有两个,对小两口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楚辞摸了摸熟悉的搪瓷缸子,缓缓走到墙边,在一片残破的镜子中看到了一张脸色苍白、略显青涩的面孔。
与此同时,墙上挂着的老旧挂历上显示着1983年8月,至于今天具体是哪一天,楚辞也无法断定。
“难道......难道我回到了过去?”楚辞先是一惊,然后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房间中的每一件事物。
这里的物品残破且陈旧,但是楚辞的眼神,却在激动中,流出几分温柔,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尘封的记忆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不断涌入了楚辞的脑海。过去的一幕幕场景像是放电影一般,在楚辞的脑海中不断呈现。
八零年年初,他和妻子邱静结婚,同年年底女儿依依来到这个世上。
原本,日子苦是苦了点,但是一家三口不愁吃穿,日子倒也和睦。
然而,这种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两年后的某一天,楚辞被朋友骗去了家里所有积蓄,使得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不仅如此,他还欠下了一屁股债,从此跌入了万丈深渊。
欠下一屁股债后,楚辞性情大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终日饮酒度日。在短短一个月内,他便从一个充满朝气的青年转变为一个被村里人议论纷纷的酒鬼。
酗酒,往往会带来家暴,楚辞也不例外。在女儿嚎啕的哭声中在妻子身上留下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同时也在酒精的麻痹下肆意摔坏过家中的物件,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痛快。
在一次偶然的要债期间,要债人咄咄逼人,言称要抓走楚依依去抵债。楚辞被要债人的气势吓得颤颤巍巍,缩在墙角不敢动弹。然而在这危急关头,一向柔弱的妻子邱静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是展露出了不俗的身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群五大三粗的要债人揍了个遍体鳞伤。
邱静的身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一人揍跑了这群五大三粗的要债人。然后转过身来,将楚辞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看到如此强势的妻子,楚辞内心一惊。但是平日里他养成了家暴的习惯,压根就不惧怕邱静。面对邱静的谩骂,楚辞不管不顾,拿出家中最后的一笔钱,便要踏出院门去买酒。
楚辞临走之际,邱静抱着怀中楚依依拦在了院门口,情绪激烈,声称楚辞要是敢踏出去一步,她们娘俩就不活了!
面对妻子的威胁,楚辞置若罔闻,因为这种话他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他断定妻子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没事人一样,踏出了院门。
然而,这一次,楚辞错了!
时间不长,当他刚刚走到村口,便嗅到了一股浓烟。等到他回过头来,身后的家已经化为了一片火海。
浓烟滚滚,烈火熊熊。
家里的房子完全是由泥土和木头堆砌的,一点就着!
等到附近的村民在河里打来水熄灭大火后,楚辞看到了两具紧紧抱在一起的,被大火烧成焦炭的尸体!
尸体一大一小,正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邱静,性格刚烈如此!
楚辞看着眼前的一幕,久久无法接受,痛苦、懊悔的情绪充斥了他的心头。也正是从这时起,他幡然悔悟,选择了浪子回头,往后滴酒不沾。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他蓦然回首时,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怀着一种愧疚的心情,楚辞踏上了南下的火车,离开了这一个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家乡。
后来,楚辞在外面一路摸爬滚打,成就了巨大的事业。期间有不少女人曾接近过楚辞,但是他无动于衷,一直没有再度娶妻生子,临死前更是将自己所有的资产捐赠给了孤儿院,以此来救赎自己的心灵。
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一块血淋淋的伤疤。如今再一次被揭开,楚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部位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楚辞大口喘息,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当务之急,他只想搞清楚一个问题——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是否还活着?
呜呜呜~
就在这时,清脆的哭声再度传来,楚辞循声推开了木门,看到了堂屋中的两道人影。
妻子邱静和女儿楚依依依偎在一起,楚依依蜷缩在母亲的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哭的梨花带雨。当她看到楚辞推开房门的刹那,缩了缩小脑袋,顿时止住了哭泣。
“邱...邱静!”楚辞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母女两人,痴痴的开口,内心五味杂陈。
另外一边,邱静听到楚辞喊自己,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的瓜子脸。邱静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大眼睛黑白分明,红扑扑的脸蛋上非常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属于那种纯天然的美女。
再一次看到邱静,楚辞回想起了自己的家暴往事,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混蛋。
邱静同样盯着楚辞,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然而,楚辞却是注意到,邱静的眸光冰冷,而且她的一只拳头攥得很紧,联想到过去的记忆,楚辞不禁身子一震,担心邱静二话不说,冲上来收拾自己一顿。
“难道我真的重生了?!”楚辞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的龇牙咧嘴。
“楚辞,你到底想干什么?家里已经没有钱去给你买酒了!”邱静声音很冷,一对美眸死死地盯着楚辞。
面对暴怒的妻子,楚辞讪讪一笑,低下头去,转而看向邱静怀中的楚依依。
楚辞的举动非常怪异,邱静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误以为楚辞对女儿动了什么歪心思,连忙把女儿抱到了身后,而后站起身来,冷声道:“楚辞,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依依动什么心思,我们娘俩就不活了!”
楚辞咳嗽一声,知道妻子误会自己了,他张了张口,有太多的话想要和妻子诉说,但一时半会儿又吐不出半个字来。
一种懊悔中带着狂喜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像一个溺水被救起的自杀者,心头的复杂情绪难以言书。
“我...我...”楚辞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扬起自己的右手,一脸认真地道:“邱静,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喝酒了,给你和依依幸福的生活。”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面对楚辞的担保,邱静声音冰冷,仿佛楚辞是阶级敌人一般。
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次失望,她已经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
“静静,你再信我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楚辞话语铿锵,看上去非常诚恳。
但......
邱静已经彻底死心了,看着楚辞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只觉得恶心。
只不过,在看到楚辞眼中的泪花时,邱静心里某个东西,还是被微微触动了一下。
她忽然间觉得,眼前的楚辞,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邱静打量了一眼楚辞,眸光中充满了狐疑之色。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嚣,楚辞透过堂屋大门,看到院内冲进来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手持木棒,骂骂咧咧,打破了小院内的宁静气氛。
院子中,晒着两大筐大豆,那是一家人重要的生活来源。
“姓楚的,赶紧给老子还钱!”领头的黑衣男人扯开嗓子吼道,他长得腰粗膀圆,一脸凶相,脸上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说话的时候像是有一只蜈蚣在脸上蠕动,看上去恐怖而瘆人。
楚依依被突然出现的一群男人吓得嚎啕大哭,邱静将女儿紧紧护在身后,准备起身去和要债的人交涉。然而,一旁的楚辞却是先她一步来到了堂屋大门。
楚辞转过身来,深深看了一眼楚依依,而后对邱静语气平静道:“静静,你在这里不要出去,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趁着屋外的人和妻女不注意,他悄悄抄起一把剪刀,别在腰后。
然后,他转身,对着屋外的男人,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大步走了出去。
衣服,遮住了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