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强行赐婚，顾彦宁随手在名单上一指，选中了我。
我尽心服侍十年，换来顾彦宁和儿子对我的冷言冷语。
我累了，拟下一纸和离书，他眼皮子也没抬就答应了。
后来在不见天日的大牢里，顾彦宁求我回到他的身边。
——
我将和离书推到顾彦宁桌案前。
他低着头，没有回应我，似乎我不配让他抬头多看一眼。
前几日我烧得糊涂，侍女想去请顾彦宁来。
却被告知王爷和世子陪白娢姑娘去参加月光诗会了。
“顾明玮是皇室子嗣，就跟着王爷留在王府吧。”
说到这，顾彦宁终于舍得抬头看向我。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王提和离？想滚你就滚，记着，是本王不要你。”
“不就是普通的发热，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疼脑热，怎么到你这就矫情上了，你比谁金贵？”
“本王最近身子不爽，大夫交代不要吃油腻荤腥，你做的那肉，狗倒是挺爱吃的。”
“做错了事，本王可以谅解你出于好意。反倒是你，愈发小心眼起来，难怪明玮不喜你这个生母，更喜欢娢娢。”
我静静地看着他，府里无人告知我他忌口这事，也许他也忘了。
小官家的庶女即使做了十年王妃，也依然低人一等。
我尽心尽力照顾着他们父子的衣食起居，得到的却只有漠视和践踏。
昨日府上的采买小厮说今天的五花肉特别漂亮，刚退烧的我就在厨房忙活了两个时辰。
端上桌后，顾彦宁剑眉紧蹙。
“你不知道本王今日吃不了油腻荤腥？来人，拿去喂狗！”
我默默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擦干眼泪又去看顾明玮，却听到顾明玮和白娢相谈甚欢。
“娢娢姨，你来做我的母亲吧。你出身名门，又会吟诗作赋，只有你才配得上父亲啊。”
“你说戴天娇？她每天净做些难以下咽的食物给我们吃，就像今天这肉，肥肥腻腻，恶心死了。被她生出来，本世子都觉得羞耻！”
“如果父亲让你的位分比她低的话，明玮第一个不同意！”
回答顾明玮的，是白娢银铃般的笑声。
我转身离去，默默将给顾明玮准备的饭后甜点拿去倒了。
那一刻，我想好了。
无论是顾彦宁的妻子，还是顾明玮的母亲，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谁爱做谁做，我不做了。
我连夜回房收拾我的物品。
我出身本就不高贵，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
娘家没有什么财物给我做嫁妆。
大部分都是成婚后天子心情好的时候时候赏赐给我的。
我只带了其中一部分。
顾彦宁忙到深夜，见我屋里还亮着灯，进来看着我收拾行囊。
他皱着眉头。
“你有必要这么着急？像迫不及待离开本王一样。”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
“是，以免王爷看到天娇徒增烦恼，白娢小姐就在府上，天娇就不多叨扰了，明日一早便启程。”
顾彦宁似乎还想开口训斥我不懂事，最终又咽了回去。
顾明玮临睡前过来跟我问安，看到我在收拾行囊，露出不解的神色。
“母亲，你要去哪儿？”
他显得乖巧懂事，若不是我刚才听到他和白娢的谈话内容，此刻定会心软。
如果不是心凉透了，哪个母亲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呢？
我深深地看了顾明玮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身为世子，记得要饱读诗书，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语气中不带一点情绪，像他们平时和我说话那样。
顾明玮不解我的意思，礼貌地告退回房睡觉了。
顾彦宁赏我的那些胭脂水粉我全都没带走。
只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还有这些年我攒下来的金银。
明明东西不多，但是收拾完天也蒙蒙亮了起来。
不知道顾彦宁是一夜没睡还是醒了个大早。
我坐上马车的时候他也从府里走了出来。
可是他没有跟我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口看着我离去。
我放下帘子的那一瞬，隐约看到白娢走出来，挽着顾彦宁回了府邸。
我苦笑。
果然，这个府里，只有我是个多余的人。
往南走的这一路，我没再回头多看一眼。
